听辰瑶说出最后一句,所有人都呆住了。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她并未忘记对宫秋霜的承诺,即便自己不能逃出生天,也要还宫秋霜一个自由。且他们只知下面有宫炀秋的藏身之所,密道一说辰瑶又是如何知晓的?
宫炀秋没有说话,面上笑意更浓,目光灼灼的盯着辰瑶。
“您不理世事,只是想避开尘俗烦扰,找一处安静的容身之所。但这并不代表,您可以放任宫德庸肆意妄为,做出任何有损宫家声誉之事。更不会被他的小伎俩所困,所以我大胆猜测,您一定有办法在宫德庸不会察觉的情况下,离开宫家!”
这个猜想并未得到印证,辰瑶不过是赌上一赌。她赌宫炀秋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也赌他并非瓮中之鳖池中之鱼。
“好眼力,好心思,好胆识!”
宫炀秋一连用了三个“好”字,辰瑶一颗高悬的心终于可以落下。宫炀秋道,“你猜的不错,我的确可以带他们出去。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将目光投向院内,最终落在宫德庸身上。辰瑶刚刚落下的心猛的收紧,她没有忘记,他们有着同样的姓氏,流着同样的血脉。
人与人之间很复杂,也很简单。辰瑶若想请宫炀秋将其他人安全送出宫家,必得有同等的回报才行。只是,此刻她深陷困境,生死还未定,又能给对方什么呢?
“或许,我们不必急着谈条件。”宫炀秋似乎并不想为难辰瑶,“我可助你们脱身,但之后,若我或者宫家有用的上你的地方,你必得不予余力。”
“这……”辰瑶迟疑了,并非她不愿答应,而是担心此刻为了一时的畅快为以后埋下祸患。宫炀秋看穿她的心思,“不必担心,我绝不会提出让你为难的要求,更不会让你去做违背原则和人性之事。只是,希望若宫家有没落的那天,你可以看在今日的情分上,施以援手而已。”
“如果只是这样,我可以答应!”辰瑶相信,直至此刻宫炀秋都未曾为难自己,是因为存有一份良善之心。
“好,一言为定!”宫炀秋心满意足的从黑暗之中走出来,经过辰瑶身边时,侧过头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小丫头,一会儿我会送一份大礼给你!”
辰瑶听的一头雾水,这个老头儿的脾气还真怪,不知道一会儿他会送什么“大礼”给自己。她暗自在心中祈祷,这份“大礼”是惊喜,而不是惊吓。
站在院中的宫德庸眉头紧锁,执掌宫家多年,他从未做出如此疯狂不智之举,但此刻他别无选择,里面的人若或者离开宫家,终究祸患无穷!
似乎察觉到里面有人走动,宫德庸立时转动目光看了过去。只听两声哀嚎,进入秋毫斋内的死士被人掷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砸落在宫德庸脚下,吐出一口鲜血登时昏死过去。
“去!”
宫德庸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个字,立刻有死士头也不回的闯入秋毫斋正厅之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又被掷了出来,落在倒地昏迷的同伴身上。
此情此景,宫德庸越发的急躁。他用力挥手,立刻有一波接一波的死士闯了进去,却无一例外的被掌力击伤五脏六腑,口吐鲜血的被掷了出来。
“不可能!”宫德庸一双眼睛瞪的通红,他早已算过,里面只有七人。紫药不会帮他们,宫秋霜没那个能力。辰瑶身边的小侍女只是普通人而已,派不上什么用场。而宫秋灵一早便和他说过,辰瑶不过是个聚灵初期的废物而已,他带来的黑衣人各个都是聚灵中期,算下来也只有尧衡、阮恬和黄语林三人能与之抗衡。
想到这里,宫德庸心头一动,矮身蹲下,揭开其中一个黑衣人染血的衣衫,赫然发现那人胸口正中有一个黑紫色的手印。被人正面一掌击中并无什么稀奇,稀奇的是那手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竟是一般齐的!
“是他!”宫德庸面色骤变,气血翻涌间一连串的记忆伴随着强大的压迫感和恐惧从心底深锁的某一处浮了出来,只片刻的功夫冷汗就湿透了衣衫。
“不,不可能是他!”宫德庸忽然双手抱头,愤怒的低吼着,“不可能是他,我才是宫家的家主,不,不是他!”
漆黑阴暗的秋毫斋正厅忽然亮起了烛火,一道让宫德庸胆寒的身影不疾不徐的走了出来,直至站在月光之下,让他看清。
“你说的那个他,不会就是老夫我吧?”宫炀秋昂首挺胸,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点指宫德庸,“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是也不是!”
从宫炀秋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强大的灵力,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让宫家所有睡着或是醒着的人都能听到,却并不会传到宫家的院墙外面。辰瑶不禁暗暗佩服,能将尺度拿捏的如此精准,宫家十三太保果然名不虚传。
“叔,叔祖!”宫德庸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宫炀秋面前。而在他叫出这一声“叔祖”后,墙头上的弓弩手立刻退了下去,呼啦啦在秋毫斋外跪了一片。
“哼,咱们这位家主有心了!”宫炀秋不冷不热的道,“你还能记得宫家还有一位叔祖,老夫真该到列祖列宗面前烧三炷高香,感念他们还记得提醒你不要忘了本!”
“叔祖,是,是我错了!”宫德庸深深垂下头,此刻他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那个仰望叔祖却不敢上前亲近的少年。
多年前,那时的宫德庸还是懵懂少年,有父亲母亲的呵护。偌大的宫家,子弟众多,且个个出色,在他们中间,宫德庸仿佛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无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在宫德庸那颗弱小的心灵中已经悄悄埋下了一颗种子,他要潜心修炼,成为宫家第十四个为之骄傲之人。于是,无论春夏秋冬,宫德庸都风雨无阻的努力着,而他的努力则全部落入了一个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