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边一老一小出了事不说,司少珩那边去找司家族长,想拿回之前和老爷子离家时留下的那方院子,被告知说:
“你们爷爷当初不是分家离开的,而是脱离宗族离开的,自然他的房产也就归入族内充公了。”
司少珩刚刚去的时候,是带着司心一起去的。
小大人这会儿都生气,绘声绘色跟大家说了,在族老家里发生的事。
“那些族爷爷、族曾爷爷们,都太可恶了!”
听完,程若安脸比锅底还黑,“那我们暂时能住哪里?”
家产问题要掰扯肯定不是一两个时辰就能扯完的,只能先安顿下来。
司二郎冷笑着:“他们说他们心肠慈悲,允许我们先在前头的大坝上搭窝棚。”
司四郎气得不行:“族老们怎么能这样?!我们这一个病人、一个伤员,连个房子都不给我们住?不行,我找他们说理去。”
司少珩拉着他:“能说通,你以为我不说?先暂时安置下,等胡大夫来看了娘和大牛的情况再做打算。”
他看向程若安,“娘子,你怎么想?”
程若安看他这个眼神,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是有了想法的。
这件事没有一点悬念,单纯就是司家族老作怪。
他们明明问过赵氏。
说当年司爷爷是和家里闹了不愉快,所以才会分家后,带着小儿子,也就是司少珩他爹离开司家村,去巴川府囤田。
但走之前,司爷爷是将大儿子留在了司家村的。
司爷爷的大儿子,也就是司少珩他们的大伯,是过继给了司二爷爷那一房,是担司爷爷和司二爷爷两房的香火的。
所以司爷爷走之前,就把家中分给他的那个院子给司少珩大伯了。
这就还算家中是有半个人留在族中的,那院子横竖也不能被充公的。
程若安和司少珩一路担心的是回来之后,族中不愿意让他们落户,得费些口舌和银钱才能成事。
但从没想过这手上有地契房契的院子,还能被直接一句“充公”就给他们打发了。
程若安想了想,只能先安排这里:“你们先在那边大坝上守着大牛和婆母休息,辛苦镖师们帮我们照看行李和家人!
夫君,走,我们去找能评理的人来评理!”
程若安这一路积攒下来的怨气比厉鬼还重,当即就撸着袖子拉着司少珩离开了。
但两人去的方向根本不是村里,而是套了辆马车直接往县城里去。
程若安知道,刚刚司少珩问她,就是这个意思。
能和村里讲的好话赖话,司少珩一定是都说过了,但族中态度如此强硬,那就别怪他们把事情有多大闹多大了。
大牛的伤要紧,赵氏晕倒也要紧,但能不能落户回村里也要紧!
两人坐在马车里,商量要怎么能请得动官府的人过来帮忙断一段这家长里短的案子,毕竟他们是从巴川府过来,在这边人生地不熟,还真不知道这边官府是个什么尿性。
程若安气头正盛,说:“大不了就砸钱,反正空间里的那些金子都是见不得光的,不能随便花销,拿来行贿正好。”
司少珩想了想,“这只能算最下策。”
程若安冷静下来,想想也是。
就算是拿去行贿,也会被县令大人质疑,他们这些钱从何处而来的。
解释不清楚,当官的随便找个理由抄了他们家,贪墨下这些银钱都可以。
司少珩神情严肃又凝重:“总之,我们去县衙这趟,要不能让司家宗族认可我们落回户籍。
要不也要让官府知道我们是名正言顺回族地,但家里闹了矛盾,不给我们回族。
如此我们也才能名正言顺跟官府要求买田、买地,之后才能落户回来。”
程若安点头:“你熟读大夏律法,听你的。”
之前在回澜城盘龙寨看到那些流民之后,司少珩就重新翻看了一下大夏的户籍制度。
和现代不一样,不是你有钱,在哪里买了房,户口就能落在哪里。
在这里,户籍都是跟着宗族走的,不然“诛九族”这刑法就不好落实了。
除非你是被除族,但有官府作保,让另一个村能接纳你,你的户籍也就能落过去。
但也有司爷爷那样的,因为响应官府号召去其他地方囤田的,官府就会帮你安家落户。
程若安思来想去,还是说:“拿钱砸官府肯定是最快的,实在不行,钱的出处只能靠我师傅帮忙解释了。”
胡大夫是行医,四处治病救人这么多年,怎么累积下来的“身家”很难查证。
扯他的大旗来解释那些“孝敬”官府的银钱由来,总比司家这样一个“耕读家族”,平白无故一拿出那么多银子好解释些。
司少珩点点头,沉声道:“只是如此,便要跟胡大夫通通气儿,说你当初在山寨捡到的银票,不止那几千两了。”
程若安捧着脸叹气,“这也是没办法的……”
照师父现在对她的喜爱程度,就说自己先前骗了他,顶多也只是被责骂两句吧。
两人在马车上商量着,如此告上官府,最后就算拿回那个院子,他们在司家村也不好住下了。
人际关系已经糟糕了,继续住在这村里,只会被各种针对、排挤。
“哎,一开始我就觉得能直接住回院子是最好的,我们一直频繁往外掏钱总不是个事儿,关键这些是黑钱……”程若安头疼不已。
司少珩温声宽慰:“等你沿路采买的货物倒卖出去,就能洗干净不少了,我们没必要没苦硬吃。”
程若安悻悻然:“先安顿下来吧。”
她从来没觉得有钱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不,痛苦的不是有钱,而是有钱不敢花。
怪不得前世在现代,帮人洗钱这项违法行为收入能那么高,毕竟这活儿是真难。
两人赶去县城的马车与接胡大夫赶去村口的马车擦肩而过。
两辆车上都掀开了车窗帘,胡大夫自然看到了他们。
胡大夫问:“你俩要去哪?”
程若安没回答,只对着胡大夫那辆车喊:“师父,我给大牛吃那保命的药,是止内出血的,你给他扎针就行,别再用药止血啦。
回来我跟您坦白个事儿!”
马车行驶很快,程若安的声音像是飘在空中。
胡大夫的心,忍不住砰砰直跳。
他捋着胡子,一脸欣喜,“难道我徒儿终于要承认,她其实是某个神医家族的后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