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璇躺在屋里都听的一清二楚,外头在说什么快些去人,快传大夫之类的。
“外头发生了什么?”
她起身,披上外衣,打开门。
门口守夜的兰心也是一脸茫然,“郡主稍等,奴婢这就去问问。”
眼见兰心出去了,齐玉璇这会儿也没了睡意,白天睡太多了,今晚觉浅,否则也不会那么快就被惊醒了。
房间里有西洋钟,现在的时间才刚到寅时三刻。
她索性慢悠悠地点上灯,准备将睡前没看完的那本书看了。
其他几个丫鬟也听见了动静,这会儿正迅速穿戴整齐,往齐玉璇的卧房而来。
刚到外头,就看见里面已经掌了灯,几人惊慌对视一眼,心中都一致地开始骂起了魏家,这大晚上的,这魏家怎么也不消停消停,深更半夜扰人清静,还让不让郡主好好休息了?!
一边想着,碧穗头一个站定,向里头问道:
“郡主,您醒了吗?可要奴婢等人进来服侍?”
里头传出的声音十分缓和:“进来吧。”
几个丫鬟心里七上八下地进去了,就见郡主披着外衣,散着头发,捧着一本书看得正入神。
几人松了一口气,一个去多捧了两个烛台来增加亮光,一个去倒温水来给她润口。
还有一个去箱笼里取了一件更厚的狐裘大氅来,披在齐玉璇身上:
“郡主,夜里凉,您小心身子。”
齐玉璇嗯了一声,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说:
“对了,这几日郑姐姐若是有传信过来,一定要第一时间交给我。”
郑颜灵在送她出了昆城内城之后,就打道回京了,她回来之后,一边给京中母亲去信,一边也给郑颜灵去了信,想着尽快将自己会回去的消息告诉她们。
郑颜灵才离开昆城不久,想来应该很快收到信,即刻回信过来的。
碧穗忙不迭点头:“那是自然,奴婢下午还遣人去驿馆问过了。”
主仆四人一会儿说说书里的情节,一会儿说说白日里魏家的见闻,过去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兰心或者孟姑姑回来。
孟姑姑是年纪大了,觉也浅,刚才听见动静,不等齐玉璇起来,就已经出去了的。
齐玉璇暗道不对。
又想到今夜齐隽也暂时住在魏家,她面前的书也看不下去了。
“给我梳妆吧,我去前头看看。”
“郡主……”碧穗迟疑,“这么晚了,要不咱们还是再等等。”
再过两个时辰,天都要亮了,这会儿外头最凉,万一出去一趟给人冻出个好歹来了怎么办?
齐玉璇已经起身,“你们与我一同去,不会有什么事。”
半刻钟后,简单拾掇好的主仆三人出了小院,逮住一个路过的小丫鬟,问魏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领她们过去瞧瞧。
小丫鬟一见是郡主,又惊又慌,颠三倒四支支吾吾说了一通,也没将事情说明白,只好埋头老实带路。
齐玉璇一颗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小丫鬟说前头贵客、五姑娘云云,她心中就起了不少猜测。
那个下午来找她的魏青青,这是将主意打到了齐隽头上?
夜晚的魏家每隔上三五步就会点灯,晚上倒是不太暗,齐玉璇兀自想着,一行人走得快,没多久就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院落外头。
光看外头的装潢,这里就丝毫不比齐玉璇暂住的那处小院子差,她对魏家的家底又有了不少了解。
门口守着两个麒麟卫,一见齐玉璇,立刻行礼问安,其中一个活泛些的,经常跟在太子身边,主动问起郡主怎么晚上出来了。
齐玉璇如实说:“听见外头有动静睡不着,派了人来打探也久久不归,我便想着亲自过来瞧瞧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青年面上立刻飘过了一抹可疑的尴尬,主要是这事情,他们真不知道该不该说。
察觉出他们的为难,齐玉璇也没多留,直接走了进去。
院子里站着不少人,其中最众星捧月的自然是齐隽,他面前正站着声泪俱下、不住告罪的两个中年人,还有几个抹眼泪的魏家女眷。
齐玉璇没经通传进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魏康氏反应最快,率先站了出来,想要将齐玉璇搪塞回去:
“郡主,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都怪臣妇教导无方,让那起子恶仆吵闹扰了郡主安眠。”
“快来人,速速将郡主送回去!”
魏康氏着急的样子映入齐玉璇的眼帘,她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不希望自己知道,所以想抓紧将她赶出去呢。
至于兰心和孟姑姑,这边没看见她们人,八成也是被魏康氏扣下,不准她们回去通风报信了。
齐玉璇抬头,和面色不佳、唯有看到她时才露出一点笑模样的齐隽对视上了。
所以今夜这事,还真和她预想的一样?是魏家对东宫的妃妾之位有所企图,将人送去了太子的床上?
可是看这些女眷抹眼泪的伤心样子,也不像是事成之后喜极而泣,那这是发生了什么?
齐玉璇将心头那点因为怀疑而冒出来的酸意压下去,齐隽要是真和魏青青有了什么……那和她也没关系,反正婚事还没定下,她着急个什么劲儿?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被人由内而外打开,一个年迈的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不认识太子,径直走到了魏康氏和魏大人的跟前,才面色凝重道:
“贵府五姑娘怕是不大好,断掉的骨头伤了肺腑和心脉,老夫已经用银针封住了心脉,但最好还是得口含人参续命,最好是一百年份以上的老参,不知府上可有备下?”
几句话,满脸愁云惨淡的小魏大人更是面如死灰,他颤抖着声音,问一旁的老母亲:
“娘,这……家中可还有老参?儿子只有青青这么一个女儿,娘,您救救青青……”
不等魏康氏开口,一旁的魏二夫人就率先悲痛地哭出声:“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这样可怜啊,小小年纪,要遭这样的罪啊……呜呜呜……”
她一边哭,一边要往那房间里冲,被一旁严阵以待的丫鬟们死死拉住。
不明所以的人见了,还真以为魏五姑娘是经历了一场无妄之灾,可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