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晚口中的头铁之人,正是司法佐魏兰生。
此人生性耿直,眼睛里面只有真相和律法,别人会因为惧怕刺史的威势而不敢多言,他却不会。
当燕辞晚再次找上他的时候,他没有犹豫,直接就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雪月楼背后的真正主人的确是齐鸣,雪月楼又与长明商会关系密切,我也曾他们暗中官商勾结。可我查过雪月楼的账目,账面很干净,该交的税一个子儿不少,进货渠道也都写得清清楚楚,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燕辞晚深感佩服,真不愧是你啊魏铁头,只要有所怀疑就一定要查个明白,哪怕目标是顶头上司的宝贝儿子也照查不误。
她提议道:“雪月楼是用来连接齐鸣和长明商会的一条绳索,只是查这条绳索的话,肯定是查不出什么的,得去查雪月楼背后的长明商会。”
魏兰生皱眉:“我们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查明连环奸杀案,尽快找回朝二娘,其他事情只能暂且往后放放。”
“放心,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你只要告诉我,长明商会在相州本地有哪些产业就行了。”燕辞晚双手合十。“拜托拜托!”
魏兰生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对长明商会感兴趣?但查一查长明商会并无坏处,若真能查出官商勾结的线索,与百姓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他道:“这得去架阁库翻看册籍。”
燕辞晚立刻道:“我陪你一起去!”
架阁库位于府衙西南角,此地僻静,少有人来,负责管理架阁库的文吏见到魏兰生带这个外人进来,试图阻拦。
燕辞晚直接拿出内卫府的令牌,往对方面前一放。
文吏立刻就闭上嘴,退到了一边。
燕辞晚收起令牌,和魏兰生一起往里面走。
两人在浩瀚如海的册籍之中,找到了长明商会在相州城内的产业,竟只有一处,就是城中的悬济药铺。
长明商会的主营范围之中就有药材,因此它在相州开个药铺实属寻常。
当让燕辞晚在意的是,悬济药铺登记的东家名字很熟悉,竟然是那个来历神秘的贺春酌!
她转而又找到雪月楼的相关册籍,发现雪月楼所有人那一栏写的名字也是贺春酌。
燕辞晚定定地看着泛黄册页上,那清清楚楚的贺春酌三个字。
云娘曾说过,雪月楼名义上的东家是个姓贺的商人,那时候燕辞晚就有点怀疑,这个姓贺的会不会就是她认识的那个贺春酌?
眼下看来,燕辞晚猜对了。
贺春酌出现在相州绝非偶然,此人大有来历!
她很想知道,当年母亲的病情忽然加重,其中是不是有此人的手笔?
“宁娘子。”魏兰生见她直勾勾盯着手中册籍,喊她也没反应,不由得皱眉。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册页上是雪月楼在官府的登记信息,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魏兰生又喊了一声:“宁娘子!”
燕辞晚回过神来:“何事?”
“我们该走了。”
“哦,好的。”
燕辞晚将册籍放回书架上,和魏兰生一起离开架阁库。
魏兰生还有很多事要忙,没空送她离开府衙,两人在岔路口就要分开,魏兰生不忘叮嘱:“你若有找到别的线索,一定要来通知我,我这边还在努力追查朝二娘的去向,一有消息就会告诉你。”
“好,那我先走了。”
燕辞晚离开府衙后,并未直接回官驿,她特意绕道去了一趟悬济药铺。
悬济药铺作为城内最大的药铺之一,每天此地抓药的客人络绎不绝,燕辞晚一进店铺,立刻就有伙计热情地迎上前来,询问她是要问诊还是抓药?
燕辞晚表示要买些伤药。
伙计又问可有药方?
燕辞晚摇头说没有。
伙计很是贴心:“药不能乱抓,最好还是请大夫看过后开个方子,我们再照着方子抓药会比较稳妥。”
说着他就指了指前边儿,那里有两名坐馆大夫,正在按照排队顺序给病患们看诊。
燕辞晚顺着伙计的指引在队伍后面站好,兴许是看她年轻貌美,伙计的态度格外殷勤,不仅给她搬了个凳子,让她可以坐着排队等候,还另外给她端了杯温水。
她向对方表示感谢,顺带询问对方如何称呼?
伙计挠挠头,笑得一脸憨厚:“我姓陈,在家行五,你叫我陈五就行了。”
燕辞晚笑容甜美:“五郎,你们这儿生意可真好啊,你每天都很忙吧?”
“还行,都习惯了。”
“我听说你们这个医馆的东家并不是本地人,一个外地人能在这儿开起这么大个药铺,真的很厉害。”
“是啊,我们东家是南都人士,听说他做生意从来没亏过,财神爷下凡也不过如此了。”
燕辞晚面露憧憬之色:“我还从没见过如此厉害的生意人呢。”
“他平时忙得很,一般不来药铺,莫说是你,就连我们这些店铺里的人也很难见到他。”
燕辞晚很是失望:“好吧,是我没福气。”
不远处的掌柜忽然喊了一嗓子。
“陈五!你没看到店里忙成什么样了?你竟然还有功夫在那儿陪小娘子唠嗑?你今天晚上是不想吃饭了吧?!”
陈五缩了缩脖子,讪讪地冲燕辞晚道了声别,随后急匆匆地跑去干活了。
燕辞晚顺着队伍往前挪。
等看完病抓好药,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此刻夕阳西下,天边布满橘红色的晚霞。
燕辞晚一手拎着油纸包好的药材,一手提着裙摆,迈过药铺的门槛。
陈五殷切地送她出门,嘴里不忘叮嘱。
“小娘子回去后记得按时服药和换药,若在用药上遇到问题,可以随时回来找我们,您请慢走,小心台阶。”
燕辞晚回头冲他笑了下:“今日有劳你了。”
陈五被她那娇俏明媚的笑容给闪了下眼睛,脸上再度流露出憨傻的笑容。
燕辞晚拎着药包走在大街上。
她暗暗思索贺春酌的事儿,陈五说贺春酌来自南都,但她印象中南都并无姓陈的世家大族。
可若非世家出身,贺春酌如何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做生意?
而且陈五说贺春酌做生意从未失手过,若暗中无人相助,他做生意怎可能如此顺风顺水?
燕辞晚想着想着,忽然停下脚步。
她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