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来到储秀宫,已是凌晨,此刻,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
他现在精神无比亢奋,因为他要弄清一切,为什么意欢会喜欢上李玉。
为什么进忠在得知真实情况后隐瞒自己?
意欢在储秀宫寝殿,没有任何神采的侧躺在床上。
由于她大病未愈,此时脸色苍白如纸。
弘历这次来没有带任何人,他只想跟意欢好好聊一聊,就如同他与如懿那般。
弘历来到意欢面前,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意欢连头也没有抬,只是僵硬的扯一下嘴角,接着她声音冰冷异常,没有丝毫起伏的说道:
“皇上,您来了。”
弘历见她如此,也并没有责怪,而是冷声问起,她与李玉之间发生的事。
“舒嫔,李玉在慎刑司已经招供,他说,此事与你无关。
是他起了歹念,单方面钟情于你,你可有话说?”
意欢听到李玉的话后,神情才有些变化,她并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无力的抬起头,反问。
“皇上,李玉可还有活路?”
弘历摇头实话实说,“没有,自打他被关进慎刑司的那一刻,朕就没想着让他活着出来。”
意欢轻轻点头,然后又躺回床上。
接着她毫无保留的,从自己当年在佛门前见到弘历与李玉二人开始讲起。
到她在阿若产房外惊恐万分,李玉及时出现。
以及自己发现避子汤后如何崩溃,是李玉安慰她活下来。
她如何向李玉表白,而李玉如何拒绝她,通通说了一遍。
她唯独没提起自己将一切告知了魏嬿婉。
弘历听着意欢用如死水一般的语气,缓缓说起她进宫以来所遭遇的一切。
原来一切的开始,竟是那一碗避子汤。
亦或者,是当年在佛寺门前的惊鸿一瞥。
这种宿命感压的弘历喘不上气。
末了意欢没有同如懿一般大喊大叫,而是如她本人一样,轻柔而有力的说道:
“或许,当年在佛寺前,意欢所钟情的压根就不是皇上,而是那个清秀温柔的首领太监,也未可知。”
弘历轻轻转动手中佛珠,并没有对意欢的故事多做点评。
他只是轻声问道:
“你可知,在你对朕说出这番话后,你将同样没有活路,既是如此,你不后悔吗?
如果你一直装傻,顺着李玉的话说,说他单方面觊觎你,你毫不知情,你便可以躲过一劫,继续当你的嫔妃。
如此,你还要这般说吗?”
谁知意欢在听到他的话后,轻笑一声淡然说道:
“李玉若死,意欢绝不可能独活。皇上,意欢早在爱上李玉的那一天,便已写下决裂书。
也就从那一刻开始,意欢便不再是叶赫那拉家的人。
所以请您赐死意欢时,千万不要祸及叶赫那拉一族。”
弘历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只是走到门口时,他侧过头对身后道:
“如你所愿。”
弘历回到养心殿,回想着意欢的话,心里复杂极了。
原来意欢对他的感情全部来源于一场误会。
可她到底成了自己的女人,又如何能让别人来染指。
不过好在让他欣慰的一点是,这二人从没有过越矩。
可越是这样,就越衬得如懿越发恶心。
恰巧在这时,前去搜查冷宫侍卫的人已经回来复命。
“启禀皇上,奴才在冷宫侍卫凌云彻庑房里,发现大量带有如意云纹图案的东西。
据凌云彻交代,这如意云纹便是他们的定情图案。
娴嫔所送给他的东西上必有如意云纹。
并且他已经承认曾几次与娴嫔半夜私会,共赴云雨。
据与他一同当值的侍卫所交代,距离最近一次凌云彻半夜外出的时间,也与娴嫔有孕的时间相符。
并且奴才还搜出一叠娴嫔写给他的信,其中谈到了有孕一事,以及他们已经约定好如何假死出宫,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故可以推测,娴嫔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凌云彻的。”
弘历震怒。
直接下令,将凌云彻押上来。
此时凌云彻已被动过大刑,四肢瘫软,鲜血淋漓的被带到养心殿。
弘历并没有立刻理会他,而是一张一张翻看着如懿写给凌云彻的信。
先看字迹,没错,就是如懿的。
接着看内容。
送熏香、送花、相公、有孕、假死出逃。
一张张看过去,弘历从最开始的愤怒,到看到相公二字后,直接起了杀心。
但没想到的是,他杀心刚起,脑中便又开始响起刺耳的嗡鸣。
弘历咬紧牙,死死压制这种痛感,使他不至于在外人面前抱头痛呼,丢尽颜面。
可纵使如此,等他终于缓过来时,他已是面色惨白,一身冷汗。
弘历用深呼吸来调节自身痛意。
可这痛意仿佛与他杠上了一样,他的杀念不消,头疼便一直在。
最终,弘历为了不使自己疼晕过去,只能放弃杀如懿。
果然,在他放下杀意的那一刻,头马上不疼了。
经历过如此痛楚,弘历阴恻恻的看向凌云彻。
想要男耕女织?想要假死出宫?
好啊,既是如此,那不如让事情来得更好玩一些。
只见弘历不顾脸上的汗水,露出血腥一笑,“凌云彻是吧?敢碰朕的女人,很好。
来人,即刻将凌云彻即净身、打断他四肢、戳破耳膜再将其毒哑。
如懿不是要跟他的亲亲相公出宫去过男耕女织的生活吗?
一个月后,安排如懿假死,就让她与这个残废相公,在最穷困的地方,度过余生!”
在交代完如懿的事后,已经是第三天,天已经放亮。
弘历不顾凌云彻哀嚎求饶,率先一步离开养心殿,向慎刑司走去。
慎刑司。
这是弘历从不曾踏足的地方,这里恐怖阴森、压抑又令人窒息。
迈步而入,就会发现,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地面便变得黏腻黝黑。
就连周围的空气里,都四处萦绕着极为浓郁的血腥气。
弘历不敢置信,进忠就是在这样的地方挺过三天大刑?
他带着人快步来到进忠的刑房,就在他看见人的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进忠已经死了。
此时,失去进忠的恐慌,成功压倒了弘历对于进忠背叛的怒火。
弘历屏住呼吸,缓缓伸出手,向进忠鼻子下方探去。
呼——还好,他还活着!
弘历松了一口气。
可看着此时已经离死不远的进忠,弘历实在忍不住妥协。
什么他妈的隐瞒?首先得让人活着!
于是弘历悠悠叹了一口气,心疼的伸出手揉了揉进忠头顶。
接着侧过头对身后说道:
“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