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这庄子,不多时便来到了林暗风的家门前,林朝英便大喊道:“爹爹、娘,姑姑来啦!”
这时,从屋里闻声走出一男一女,那男人大概三十多岁,方面络腮胡子,皮肤黝黑,身材魁梧,腰腿粗壮,一身短衣短靠,一看就是个习武之人。那女人一身农人打扮,二十七八岁样子,不施脂粉,头发用一个木钗挽着,看起来很朴素。
这正是林朝英的父母林暗风和王氏。林暗风一看是张澂夫妻二人,便笑道:“兄弟,不在朝廷好好做官,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
林氏便道:“大哥,听说你回来了,许久没见了,今天特地登门来看望你!”说罢,送上专门买的礼物。
林暗风将二人迎进家门,倒上茶来,兄妹几个便寒喧了起来。
林暗风道:“兄弟,好久没见了。听说你官运亨通啊,又升了一级了?”
张澂苦笑着说:“升倒是升了一级,可是这差事不好干呐,我今天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有要事相求啊!”
林暗风笑道:“哈哈哈,兄弟,你说笑了。你是朝廷命官,我是一介草民,我能帮得上你什么忙?”
林氏道:“大哥,你就别挖苦你妹夫了。他那官啊,如今当得是寝食不安、夜不能寐啊!这不,你看他都消瘦了许多!”
林暗风一听,心中一惊道:“兄弟,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如此为难!”
“唉!”张澂一声长叹,遂把奉皇命斩杀童贯的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并请求林暗风的帮助。
林暗风一听,竟然沉吟了半晌都没有吭声。
张澂一看就有些着急了,便说:“大哥,放心吧,这事也不白干,事成之后是有酬谢的!”
林暗风一听,知道张澂误会了。
他摆摆手道:“兄弟,你误会了,这不是钱的问题。关键是童贯此人不好对付,此人武功高强,学的一身金钟罩的功夫,就凭我的能耐想要杀他,那是万万不能的!”
张澂一听,立马泄了气,坐在那里不住地长吁短叹,一筹莫展。
林暗风思索了一会儿说:“兄弟,你也不要着急,这事也并非不可为,必得找个帮手才行!”
张澂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一把抓住林暗风的手说:“大哥,那这事就拜托你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谢!”说罢,又对林暗风深施一礼。
林暗风笑道:“兄弟,一家人莫说两家话,这样就见外了。你既然找到我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吧,此事交与我。我有一个好友,他能耐强我百倍,找到他帮忙,定能将此事办好!”
听到这里,史进便问燕青:“莫非是林暗风找到你了,请求你帮助斩杀童贯!”
燕青道:“是的。林暗风此人极重江湖义气,我此前与他有过一些交情。当年我还在大名府的时候,一次奉卢员外之命去汝州办事,在外与人有了些误会,很是麻烦。后来,林暗风出面调停了这件事,化干戈为玉帛。我俩遂成为了好友!”
史进道:“看来林暗风这人也是是条好汉,有我们梁山好汉的豪气!”
燕青道:“是的。他来找我说斩杀童贯的事,我一听就答应了,一则也想感谢林暗风,毕竟当年帮了我的大忙,没要一分的酬劳。另则童贯本身就是我梁山的仇人,早就想除之而后快,没想到这次自己撞到我手里了!”
燕青同意帮助林暗风斩杀童贯之后,张澂便见了燕青一面,得知燕青是梁山好汉,张澂心下也是钦佩不已。
梁山一百八名好汉的事,他早就知道,也知道最终被奸臣所迫害的事。
他对燕青说:“燕兄,久闻你梁山好汉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呢!而且能够和梁山好汉合作除去奸佞,也是我此生值得骄傲的事呢!”
燕青道:“张兄言重了!既然你和暗风兄弟是一家,何况又是为国除去奸佞,我燕青义不容辞,放心吧,此事我必将竭力而为!”
张澂一听大喜道:“有燕兄这句话,在下就放心了。事后必将重金感谢!”
燕青正色道:“张兄这话就见外了。我与暗风兄乃莫逆之交,他的事也就是我的事,休要提钱的事!有损兄弟之间感情!”
张澂一听,心中更加钦佩燕青的为人。林暗风对张澂道:“怎么样,兄弟,我说得没错吧,燕兄绝对是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之人!”
张澂向着二人一拱手,笑着道:“看来是我张澂小气了,来,今天晚上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燕青也大笑着说:“这个甚好,我没有意见!”
饭后,张澂、林暗风、燕青三人又商定了实施计划,摸清楚了童贯被发配的路线等等一些相关情况,最终决定在南雄州动手。
南雄州被称为岭南第一州,是进入岭南的第一个要地。此时的岭南还属于烟瘴蛮荒之地,一直都是流放囚犯的地方。
选择在南雄州动手,主要是考虑到此处远离中原,童贯遇险之后并无帮手可以助他,另外这里地广人稀,信息闭塞,交通也不便,不易为外人得知。
从东京汴梁城到岭南英州有几千里路,可谓路途遥远,而此时的童贯心里却喜悦异常。
你道为何?童贯被发配至这么远的地方,为何还这么高兴?
童贯作为一个宦官,也就是所谓的“阉人”,其外下阴都是被割掉的,所以他没有后人。
他凭着与蔡京、高俅等人相互勾结,从一个小小的皇帝内侍,最终当到了“广阳郡王”的高位,这都是朝臣们想都不敢想的。
而且,他还得到了以前的官家,后来的太上皇赵佶的极力信任。即便他不受新官家的待见,但他无所谓,只要有太上皇在,他就可以高枕无忧。
所以他连续被贬官,他都无所谓,甚至赵官家将他发配至岭南,他反倒极为高兴。
因为在当时,金人已经在全面围攻宋廷,如果留在京城,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如果离开京城,反而安全,越远越安全。
这就是童贯听说要将自己发配岭南,他反而无任何怨言的原因。
针对这种情况,新官家赵桓发出斩杀童贯的圣旨,都是非常隐秘的,没有几个人知道。
张澂更是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提前便与押解童贯的两名差官传达了官家的圣旨,让他们搞好配合。然后又到南雄州找到知州,传达了皇帝的密旨,让他们提前安排好人手。
就这样,一张大网逐渐拉开,一切都是围绕要取童贯的性命而展开的。
且说童贯被流放英州,他脖子上戴上了大枷,脸上刺了字,自东京汴梁城出发,由两名差官穆仁、王义二人押解。
童贯倒没什么,流放就流放吧,才不愿意在东京城等死呢,反正身无牵挂,去了岭南搞不好还能多活几年。
几千里路,两位差官穆仁、王义却有些不情愿,这是全凭用两只脚走出来的,不死也得脱层皮。
当得知皇帝要斩杀童贯时,他们心里真是太高兴了,终于不用跑这么远了。
此时,正是北宋靖康元年八月下旬,岭南的南雄州正是炎热如火的时候,而且许久都没有下雨,南方的天气是又热又潮,流下的汗水沾在身上,让人感觉到浑身难受。
这天,南雄的使院里来了几个不同寻常的人,一人身材高大,下巴微须,但是身上却戴着沉重的木枷,脸上刺着金印,一看就是个犯人。另两人是差役装束,手里拿着水火棍。
三人虽然穿得不多,但却是汗流浃背,浑身衣服都湿透了。这三人正是穆仁、王义两位差官和罪犯童贯。
这个使院曾是原岭南节度使的宅院,院子的四周都是由房屋围起来的,形成一个大的四合院。
童贯戴着枷进入使院之后,顿感一阵凉爽,他也不管那么多,进去之后,先一屁股靠坐在院里的一根柱子上,便对两个差役喊道:“来来来,给我打开枷,我要喝水!”
谁知两个差役好像没有听见似的,并没有理他。童贯不由得有些恼怒,此前两个差役很是听话,一路之上很是殷勤,今天不知怎么了?
童贯于是又叫了一声,谁知这两个差役依旧还是不理。
童贯当即大怒,骂道:“你两个入娘贼,耳朵塞了驴毛吗?我当年当国公郡王时,似你两厮这个样,早被我打杀了!”
童贯正在痛骂两个差役之时,突然从院子外走进来一个人,还有两个随从,此人一看就是朝廷官员,大声道:“圣旨到!”
童贯一听是圣旨,心里琢磨道:“莫不是赦免我的圣旨,太上皇到底还是记挂着我的!”
童贯和两名差役急忙跪在地上接旨,传旨的官员正是张澂。只见他看了童贯一眼,满脸严肃地从随从手中拿过圣旨,便开读起来:
朕膺昊天之眷命,敕童贯:尔以阉人之身,附朝廷三十余年,期间,自出师陕右,已弥岁祀,专以欺君罔上为心,虚立城砦,妄奏边捷,以为己功。汲引群小,易置将吏,以植私党。交通馈遗,鬻卖官爵,超躐除授,紊乱典常。尔罪大恶极,罪无可恕!今令监察御史张澂,就地斩杀,故兹诏示。想宜知悉。靖康元年六月。
童贯本以为是要来赦免自己的诏书,结果随着张澂往下念,童贯的心渐渐沉了下来,直到念出:“就地斩杀”几个字后,童贯心里顿时怒气勃发。
他当即大骂道:“赵桓小儿,当年我跟随太上皇鞍前马后,为宋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今日却过河拆桥,还想要我的命!真是可恶之极”!
他又对两差官说:“过来,为我卸下枷,我要回去见太上皇,我要当面向太上皇申诉我的冤屈!”
两个差官穆仁、王义便起身来,向童贯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