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百姓一看来人,忙不迭地避了开去,远远地站着观看。场内只剩下那老者、史进、孙岳及那小道童。
史进见那庄主,大约有五十上下,一身横肉,一脸络腮胡子,手中握着一把刀,满脸凶相,气焰嚣张。
那庄主见那老者和史进他们在一起,便知道这几个人是事主。便挥刀指着史进等叫嚣道:“是谁打伤了我的儿子?今天拿命来!”
孙岳毫不示弱地站出来道:“你那儿子欺男霸女,为害乡里。而且施一些下三滥手段,我小施惩戒,你待怎的?”
那庄主狞笑道:“我是此处的庄主,此处的所有都是我家的,何来欺男霸女之说?你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看来是活的不耐烦了!”说罢,便欲上前厮斗。
这时,他旁边有一个白衣人道:“庄主,此事交给我了,你在旁边休息吧!”
庄主一看,心中喜道:“欧阳山主,有你出手,我无忧也!”
史进等一看那被称为山主的人,身材高大,身穿白衣,高鼻深目,脸须棕黄,语声铿铿,手中持着一个蛇头杖,显得有些阴森诡异。
史进一看,便抽出刀来欲迎战。孙岳拦住史进道:“史叔父,你稍歇,我来吧!”说罢抽出背上宝剑,迎了上去。
那山主叫道:“对面何人,报上名来,本山主杖下不死无名之辈!”
孙岳道:“吾乃全一道道士孙岳,汝乃何人?”那庄主也道:“吾乃西域白驼山欧阳冲是也!”
二人便交起手来,欧阳冲挥动手中的铁杖,孙岳舞起手中之剑,大战在一起。
史进在旁边一看,心中不禁有些赞叹,没想到江湖上竟然有了这么多的高手。
他一看便知,这欧阳冲不是一般的人,只见他那杖法精妙繁复,攻守有度,自有一代宗师的气度。
而此前没有见面的孙岳,却也让他刮目相看,只见孙岳步法严谨,俨然有周易八卦的影子,剑招张驰,招法分明,丝毫不落下风。
史进看了不禁频频点头,心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这时,在场处观看的人,个个凝气屏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生怕错过了每一个动作。而孙岳带过来的那个小道童更是仔细看着二人的一招一式,还不时用手比划。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的招式不下数百招,一人杖风呼呼,一人剑光闪闪,打得却是难分难解。
忽然间,那欧阳山主杖头一抖,却飞出两只暗器来,直向孙岳扑来,孙岳看得真切,手中剑光一闪便将那两只暗器搅得粉碎,却是两只小蛇。
场上观看的人不禁有些愤怒,颇有些看不起那欧阳山主,暗箭伤人是江湖好汉最为不耻的“下三滥”手段。
欧阳山主一看不奏效,遂使出自己的绝招来。只见他突然往地上一爬,双手弯与肩齐,肚子膨胀如鼓,嘴里发出咯咯叫声,宛似一只大青蛙作势相扑,双掌如疾风一般向孙岳攻来。
这时,孙岳一看欧阳山主奇怪的招数,便知此招必定诡异,必要破了他的气门方可。心中主意方定,孙岳右手舞剑,左手却变幻手形,使出一个剑指,来一招“一步登天”,然后头下脚上,直冲下来,剑指指向那山主头顶的“百会穴”点将下来。
欧阳山主一掌未击中孙岳,又凝聚气息第二掌发出,忽然看见居高临下的孙岳,心中一惊,身子向后一缩,躲开孙岳的剑指。
谁料,孙岳手中长剑在地上一撑,身子依然向欧阳山主扑去,瞬间点中了他两眉之间的“印堂穴”。
欧阳山主顿觉一股强大的罡气袭来。“啊呀!”他口中发出一声大叫。蹬、蹬、蹬,后滑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口角沁出了鲜血,身子立马委顿不堪。
孙岳却没有上前,只喝道:“欧阳贼子,竟然使用歹毒暗器,今日暂且教训一下你,日后再见之,绝不容情!”
欧阳山主看了孙岳一眼,口中一咳,又吐出一口血来。他盘坐在地,调息片刻,然后喘息着道:“姓孙的,好功夫,破了我的天蟾功!你我后会有期!”
说罢,挣扎着起身,也没有向庄主告别,兀自用杖撑着身子歪斜着去了,孙岳也没有追赶。庄主急忙呼唤了几声“欧阳山主”,那人理也没理去了。
此人本来是想到中原一展身手,没想到没到多久就被一个道士给破了自身的内功,受了极重的内伤。
此人回去之后,娶妻生两子,一名欧阳烈、一名欧阳锋。欧阳冲此后再也没有踏入中土一步,而是专心教子习武,并将此事告诉儿子欧阳锋,后来欧阳锋踏入中土,与中原群雄“华山论剑”争锋,得了一个“西毒”称号,成为中原“五绝”之一,算是实现了父亲的愿望。
那贾庄主一看援手欧阳山主走了,心中不禁有些气馁。但他还是咬了咬牙道:“好贼子,竟然在我的地盘上撒野,来尝尝我的刀法!”
这边史进对孙岳道:“贤侄,你休息一下,待我会会他!”说罢,抽出腰间刀迎了上去。
两人二话没说,直接就打了起来。二人都是使刀,两柄刀来回翻飞,双刀相碰,不时发出锵锵的声音。
这边,孙岳一看,那贾庄主使得也是“三十六路断魂刀”,可比他那个儿子精纯多了,一看便知是多年的功夫。
而史进使的却是“五虎断门刀”,这却是武松的绝学,也是武松传给史进的,史进一直勤加练习,却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与那贾庄主对起阵来,也并不落下风,反而有隐隐压住对方之意。
孙岳看了,心内也不禁暗暗赞叹,道:“姜还是老得辣,史叔叔这功夫,也是非常精湛了!”
果然,两人斗不到五十个回合,那贾庄主便感觉到有些吃力,手中便有些迟滞,毕竟一个是年龄大了,另一个平时纵欲过度,伤了内精,所以便有些后劲不济。
这边史进一看那庄主有些迟缓,便知他不敌,便使了一个“力劈华山”,庄主一躲,史进顺势一个“立马横刀”,直向他腰间斩去,庄主一看不好,来了一个“侧身打马”,却被史进一刀剁中右臂,“咣当”一声,那刀便掉在了地上。
那庄主也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旁边观战的百姓一看庄主被剁翻在地,立马大呼:“杀了他!杀了他!”,愤怒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史进上前,将刀压在他脖子上,那庄主挣扎着跪在地上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只求不要伤了我的性命!”说罢,磕头如捣蒜!
史进也不想伤他性命,结下仇家。便道:“想活命可以,你马上将那老者的女儿放出来!”
“是、是、是!”庄主急忙答应,便唤手下将那姑娘放了出来。不一会儿,那姑娘便被带了过来,见到老者,大喊了一声“爹爹”,便泣不成声了。
史进对庄主说:“滚吧!希望以后能够改恶从善,否则我定杀不饶!”庄主带着随从,抬着儿子屁滚尿流地去了。
百姓们一看史进并没有杀那庄主,一个个脸上带着遗憾的神情离去了。
这时,老者带着女儿过来,跪在史进和孙岳面前道:“恩人呐,不是你们,我们今天就家破人亡了啊!”说完,便欲磕头。史进二人急忙将父女二人扶起。
父女二人便邀请史进等到家里坐,众人便跟着老者来到家里。
史进看那家,就只是两间破茅草屋,墙壁斑驳,屋内基本没有什么陈设,很是贫穷。一个瞎眼老婆婆躺在床上,听得有人进来,便有气没力地问道:“大姐是你回来了吗?”
那姑娘听得老婆婆问,便说:“娘,是我回来了,我们遇到好心人了!”
那老婆婆耳朵也有些背,听了半晌才明白。便急忙说:“阿弥陀佛,佛主保佑,好人有好报,谢谢几位恩人了!”
老者将众人安置坐下后,让女儿去烧水,泡上粗茶过来。史进便问道:“老人家,你是如何得罪了这贾庄主的呢?”
那老者叹了一口气道:“说来话长了。此地属龙游县治,名叫舍利村,小老儿叫于万全,世居本地,床上是我的浑家陈氏,这是我的女儿于成燕。本来我还有一个儿子,一直在外闯荡,后来听说上了梁山泊,前几年还有银两寄回来,后来就没有音讯了!”说完,不禁老泪纵横。
“你的儿子是不是叫于成山?”史进这时问到。
老者道:“恩人,你认识我的儿子?是的,他就叫于成山!”
史进一听,“啊呀”一声。立即跪下来给老者磕了几个头,道:“老伯,原来真是一家人啊,是我对不起你啊!”
老者一看,有些迷糊了,说道:“恩公,怎可如此大礼,我受不起啊!”
史进声泪俱下说:“老伯啊,我便是梁山九纹龙史进,你的儿子是我当年的部下。我对不起你们啊,没有救得了你们的儿子!”说罢,便将当年陈桥驿,于成山杀了厢官,后来被迫自杀的事说了。
那老汉一听,“哎哟”一声,忽然就背过气去了。姑娘一看,急忙连声呼唤“爹爹”,史进也急忙按揉老者的人中。
许久,老者方才悠悠醒转,口中兀自哀叫:“我那苦命的儿啊,你就这么走了,我们这一家子怎么办哪?”
那老婆婆因为耳朵背,没有听清楚众人的话,于是不住地叫:“万全,万全,你们说什么,儿子怎么了?”于成燕也怕母亲受不了刺激,便说:“娘,大哥好着呢,没什么事,你就放心吧!”
见老者心情稍有平复,史进从怀中取出两百两银子,道:“伯父,当年我答应过成山要来看你们的。后来因为事多,一直没有空。恰好今日到此,见到你们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一定要收下!”
那于万全哪里肯收,经过众人劝解,才收下了。便又继续讲这些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个地方叫舍利村,是因为此地有一座唐朝修建的舍利塔而得名。这个村里有一个庄主贾政宜,原来是一个江洋大盗,此前靠劫掠积累了财富,便在此地修建了庄园,逐渐将此地的良田全部购入庄中,周遭的百姓都是他的佃户。
贾政宜有一个儿子,名贾彪。仗着父亲威势,平日里横行乡里,无人敢惹。
贾彪有一个师父便是今天那个帮手的白衣男子,也是贾政宜在江湖上认识的。此人名叫欧阳冲,乃是西域白驼山人,擅于用毒,武功高强。贾彪所学的毒术就是他所传授。
因为于万全也是贾家的佃户,夏收后,于万全带着女儿去向贾家交租,谁知道,贾彪便看上了于成燕,死活要娶进门。
那贾政宜怎么能让一个佃户的女儿作儿媳妇,所以就没同意。哪知贾彪不依,要寻死觅活的,非于成燕不娶,贾政宜无奈,只好找于万全提亲。
于万全哪能同意?他知道贾彪这小子不是好人,而且家里己有七八个妻妾了,女儿过去就等于跳了火坑!于成燕也不同意。所以于万全便拒绝了。
这一下,贾家父子便有些恼羞成怒,心道:“你一个穷鬼,我家看上了你的女儿是你的福气,你还不识抬举”。于是便找了借口,说家里丢了一百两银子,诬陷是于万全偷了。
于万全当然不承认,可是哪里斗得过贾家,限期十天之内归还,不然就拿于成燕抵债。
于万全哪里拿得出来这么多钱,十天过后,于成燕便被强行抢走了,于万全一家呼天抢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于成燕被抢之后,便被贾家关了起来,准备择吉日与贾彪成亲。于万全今日知道贾彪在店里吃饭,便过去讨要人,结果被毒打,然后便遇到史进这一行人。
史进一听道:“这贾氏父子是真正该死!朗朗乾坤,真是没有王法了,看来这个世道要变一变了!”
孙岳也说道:“叔父说得对,一个百姓没办法活下去的世道,那只有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