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钱庄开业,按照惯例今日会散发一些红包、糖果之类小吃食,所以天刚刚一亮,店门四周就已经围满了各种人。
李俊业坐下之后,看向侍立在旁的长河,“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长河笑着道:“一切早已准备好了,大伙惟在等李总兵来。”
“既然如此,那现在就开始开业仪式吧!”
长河嗯了一声,连忙招呼着几个伙计,打开了沉重的朱红正门,意味着四海钱庄正式开业。
在门外还搭建了一个高台,李俊业和喻士杰两人,免不得得上门说上两句,四海钱庄就这样正式开业了。
接下来的情况,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看完热闹的人领完红包和糖果之后,竟然一哄而散,一个入内存钱的人却没有。
等了半个时辰,竟然还是未完成一单任务。
“长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之前不是已经做好了宣传吗?”李俊业不悦的问道。
长河支支吾吾地道:“我们确实做了很多宣传,但我也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况。”
银行这种模式完全是新事物,在这时只有钱铺,平常经营只不过是将人将碎银融化成银锭,进而延伸出收取一定费用之后,直接可以用碎银来换取银锭。
至于这种专门负责存钱贷钱的钱庄,真是大明朝头一遭,让人接受新事物是需要一定过程的,何况是将自己当做心肝宝贝藏的银子拿出来交给别人,这个信任度一时是很难建立。
再者古代治安不是很好,这时的人普遍养成了财不外露的习惯,就算家里有无数的金银埋在土里生锈,他们绝不会轻易的挖出让人知晓。
“或许还是宣传不够,我现在就把伙计们都派出去,让他们沿街敲打宣传。”
说完长河给了店中伙计一个眼神,店中几个晓事的伙计,拿出了准备好的铜锣,三三两两的一组,沿街敲锣宣传。
李俊业的眉毛早已拧成巴了,现在的问题显然并不是宣传不到位的原因,而是如何让百姓能够接受新事物,并且放心的将钱交到四海钱庄来,这才是最难得。
随着伙计们的出去,铜锣声不断的响起,伴随着四海钱庄的伙计们吆喝,清脆的铜锣声,传入了四海钱庄附近的一个茶楼上。
冷明月和珊瑚坐在茶楼一角,一个靠窗的位置,女扮男装,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在茶楼的二楼,早已聚集了一大群人,围在一个老者的身旁。
“陈员外,按理说这四海钱庄存钱付息之事,可不可靠,能不能去试试。”
陈员外鹤发童颜,长髯飘飘,本是登州一位举人,年轻时在外地地方做了些年的小官,而今致仕归隐田园,没事就喜欢到茶馆来坐坐。
随着汉子的问话,茶馆二楼几乎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陈员外,毕竟在所有人中他是最见过世面,最有主见的。
陈员外哈哈一笑,轻捋长须,神态威仪,“若说这钱庄的买卖,肯定是对啊!有钱人将钱存入,还能得利,无钱人可以从钱庄贷款,无需受那高利盘剥,必是百利无一害之事。”
众人无不点头,谁家能保证自己没个急事,不会找人借钱,往往借钱就会遭受高利贷的盘剥,往往还是驴打滚的利。
对于普通的农民来说,明末几乎年年大灾,他们受高利贷的盘剥就更惨了。
陈员外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事虽是个好事,但是要将银子完全交给他们,还是有所顾虑的,虽然四海钱庄有李俊业在后作保,谁都知道铁打的登州,流水的官,谁也不能保证,李俊业坐镇了登州几年之后,会不会被朝廷调往他处。”
“他若真调走他处,只不过是屁股一拍就走人了,那我们存在四海钱庄里面的银子该怎么办?”
一个满口络腮胡子的汉子,立马接话道:“有道理,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不说李俊业会不会被调走,若是那日建奴再次入塞,再次打到登莱来,将这里一切一把火扬了也说不定,这银子啊!还是藏在自己家里靠谱。”
“真是糊涂,若是建奴真的打到这里来,将登莱毁灭,倒是估计你全家连命都没了,那么你还要银子有什么用,大家都是同乡,咋就不能盼点好的。”隔壁一个青年,听了络腮汉子的话,登时大怒,站起来厉声反驳。
这句话说完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盯着那络腮胡子,这厮也自知理亏,不敢反驳,急忙闭上了嘴。
陈员外忙打着哈哈道:“两位说的都有道理,依老汉来看,四海钱庄的出现确实一个好事,只不过这兵荒马乱的世道,未知数实在是太多了,倒不如将黄白之货带在身上实在。”
虽然陈员外的表达很含蓄,但几乎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他话中意思,在这乱世之中,还是将金银带在身边比较好,真正有了什么危急的灾难,还可以随身带着金银跑,这其实也是一种睿智的生存之道。
只不过这种想法是建立在对时局悲观的基础上,正是大多数人实际想法。
众人听完,连连称是,纷纷表示认同。
角落里的珊瑚坐不住了,本欲起身反驳,冷明月却轻轻的扯了下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小姐,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胡说八道,不帮李总兵一下吗?”珊瑚焦虑的问道。
冷明月轻轻摇了摇头。
“真是一些没卵子的怂蛋,说话真是好有意思,大难来临,不想着去拼一把,只顾一心想带着钱财想跑……”
就在那一群人聊的正火热的时候,身后突然发来了一声洪亮的嘲笑声。
众人当然不乐意了,纷纷向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二十出头青年,双手抱怀,满眼的不屑。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当即从人群站了出来,指着刚才说的话、装腔作势的喝道:“他娘的,你骂谁,有种再骂一句试试……”
边说,边撸起双手衣袖,做出一副跃跃欲试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