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谈敬东的电话没人接,宁惜不再犹豫,直接翻墙进入眼前这栋楼。
她之前是觉得这里相当于男生宿舍,才会打电话给谈敬东。
但看现在这情况,可能是发生什么事,便也顾不上那么多。
这种高度的墙对于经过洗髓丹淬炼、学习过多国武艺的宁惜来说,根本不算事,双手一撑就过去了。
进入院中后,宁惜听到了一点动静。
她推门进去,耳力过人的她听到人声对话,迅速朝着人声的方向而去。
三楼靠里的房间。
所有人都在这里。
翟飞脸憋得通红,别着脑袋看向角落。
而谈敬东的脸色有点尴尬,但更多的是坚持。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一个人上前劝道:“阿飞,东哥刚才也说了,这种好事以后还会再有的。
“你只是第一个吃,又不是唯一一个吃,你不用非得跟我们分。
“再说了,虽然我们跟宁老大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也能看出来宁老大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们相信东哥,也相信宁老大,以后好好干,宁老大肯定会给我们奖励的。”
其他人听了这话,都纷纷点头。
翟飞却涨红着脸喊道:“不行!我们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不是说好荣辱与共的吗?
“这两个药丸既然这么神奇,是好东西,那就应该我们共享。
“把它切开,我们一起吃!
“反正我话就撂在这里,你们要是不同意切开,我就绝对不会同意吃。
“我不会做出自己独享好东西这种事,绝对不会!”
翟飞的语气坚定,在这种事上,他可以算得上是倔脾气。
就连谈敬东也拉不回来。
见状,谈敬东实在是很无奈。
宁惜交给他一颗洗髓丹和培元丹,让他挑个人出来。
他从一开始心里的人选就是翟飞,而翟飞也确实是这几个兄弟队友里实力仅次于他的。
他没有告诉其他人,只是单独将翟飞拉出来说,并现场演示一番他目前的实力。
就算这事过于匪夷所思,翟飞也没有任何怀疑。
他深知谈敬东不可能开这种玩笑,更不可能随便拿药丸给他吃。
但他随即就提出:既然这两个药丸有这么强大的功效,那他不可能一个人独吞,他必须要跟其他兄弟一起分享。
于是翟飞直接将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
但是谈敬东表示不能分。
第一,如果真按照人头平分两颗药丸,那功效肯定也会大大减弱,那就达不到宁惜给药的目的;
第二,谈敬东相信,以宁惜的性格,只要剩下来的人好好干,早晚有一天,每个人都会分别得到一颗洗髓丹和培元丹。
这只是时间早晚问题,又不是只有翟飞有。
谈敬东将利弊分析给翟飞几人听,其他人都同意谈敬东的决定,但翟飞就钻进牛角尖再也出不来。
他涨红了脸,也红了眼圈,细数这么多年大家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场合。
干雇佣兵这么多年,见惯生死。
也和太多人嘴上约定好下次见面要干什么,可再见已是一抔骨灰。
他不愿意独享好处,他更不想等以后。
他只想关注当下,只想将所有好的事物都和兄弟们一起分享。
他怕,没有下一次了。
众人听到翟飞的话,不由得沉默。
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他们脑海,让人不免生出悲情的惆怅和感慨。
确实,人生苦短。
谁知道是明天先到,还是死亡先来?
干他们这行的,每天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命仿佛不是自己的。
每一次出任务都是死里逃生,是死还是活,就像一个致命的盲盒等待开启。
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他们最应该拥有的人生状态。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你们已经不是雇佣兵,你们已经脱离组织。”谈敬东深呼吸一口气,将眼中的泪光逼退。
他的目光逡巡屋内众人,语气充满激励道:“我也是从你们这个状态过来的,我知道想让你们突然改变心态也很难。
“但是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们不再是没有明天和未来的雇佣兵,我们的明天和未来都很光明。
“老大还说要建立一个安保公司,我是董事长,到时候你们全都是公司元老。
“我们会有自己的事业,有前途,有希望,有未来。
“我们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是一支支在看不见的海洋面上随海浪翻滚漂泊的小船。
“我们有家了,我们有港湾!
“就算我们会再次启航到海洋面上,我们也终究有回到港湾的一天,因为我们有目的地!”
说着说着,谈敬东的眼圈也不由得红了。
但他这次是因为感恩和感动。
这些真情实感的话,必须亲身经历才能说出,而没人比谈敬东经历得更彻底。
他原来被迫跟着文心如的时候,也像这些兄弟们一样,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
感觉人生黑暗,认为自己一辈子都会那样活着。
是宁惜给他带来了光,带来希望;
是宁惜救活他的妹妹,让他重获精神支柱;
是宁惜让他的身体状态恢复到巅峰,让他拥有再次拼搏的实力。
他早就将宁惜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宁惜的意志就是他的意志。
但最难能可贵的是,宁惜不需要。
宁惜将他放在和她平等的位置上,她甚至还尊敬地叫他一声“谈大哥”。
谈敬东觉得,他过了三十几年的苦日子,经历过那么多苦难,都是为了遇见宁惜。
从此他的人生开始幸福快乐。
就在屋内气氛一片胶着僵持之际,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所有人立刻全部向房门投去警觉的视线。
怎么会有人?什么时候来的人?
他们这一屋子可都是身经百战的雇佣兵,尤其谈敬东还服用过神奇的药丸,实力更加雄厚。
怎么没有一个人听见外面人的脚步声?
“谈大哥,是我。”宁惜没让他们猜,敲门的下一秒就出声道。
谈敬东擦了擦眼睛,赶紧过去开门。
一开门,果然是宁惜。
谈敬东惊讶地问:“老大,你怎么也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宁惜晃了晃手机,开玩笑道:“打你电话你不接,我怕我再不来,我就见不到你了。”
谈敬东连忙掏出手机,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被他给设置成了静音状态。
锁屏上显示好几个来自“老大”的未接来电。
“对不起老大。”谈敬东愧疚地道歉。
“没事。”宁惜拍了拍他的肩膀,迈步朝屋内走来,“不好意思,我刚才在外面听了一会儿,你们这是在为谁吃药丸吵架?”
翟飞的脸还涨红着,突然见到宁惜,他有点尴尬,但也用沉默来坚持他的做法。
“老大,阿飞他也是好意,他不是非要作对……”谈敬东看不穿宁惜的想法,于是便先解释。
宁惜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然后蓦地笑了。
“算我没看错人。”宁惜淡笑道,“你们有这种团魂,以后谁都拆不散,而我想要的恰恰就是这种团队。”
她这么一说,翟飞立马直勾勾地盯着她,迫切期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而宁惜也不负所望地开口承诺道:“好了,不用争了,每个人都有。
“你们等我会儿,我回房间拿。
“不过我事先说好哈,虽然这两个药丸非常神奇,但是吃了以后也会非常痛苦。
“能熬过来才能像谈大哥那么厉害,要是熬不过来,可能会死的哦。”
翟飞激动地喊道:“我们不怕!”
其他人纷纷附和。
宁惜笑着扫了他们一眼,最后用眼神示意谈敬东跟她一块走。
谈敬东跟在宁惜身后,两人一起走出这栋房子。
“老大,谢谢你。”谈敬东激动又高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
屋子里的那些人,既是他的队友,又是他的兄弟,他全部都一视同仁。
只是出于对实力的考究,他才会选出翟飞,并不是他跟翟飞关系最好。
现在宁惜承诺每人都给洗髓丹和培元丹,他当然为他们高兴。
“你应该不这样了吧?”宁惜没头没脑冒出这么一句话。
她这个问话有点奇怪。
但谈敬东一秒就领悟到她是什么意思。
他憨厚一笑,挠了挠脑袋说:“当笑笑恢复正常后,我就不这样了。”
他们没有安全感,谈敬东曾经也是。
他对他们感同身受。
所以他相信,未来终有一天,他们也会像他一样充满安全感。
宁惜说:“你这次回去就开始着手办理安保公司的事情吧。”
谈敬东猝不及防,“……啊?”
宁惜笑着看向他,揶揄道:“这也是给安全感的一种方式。
“不是你说的吗,这个安保公司就是你们的港湾,你们再也不是随风飘荡的小船了。
“啧,谈大哥,以前没发现啊,你的文采还挺好的嘛。”
谈敬东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
他忍不住笑着,又把脸别过去,害羞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他手上沾过多少人的血。
宁惜要回新房子的房间,谈敬东本来打算在外面院子等着。
但宁惜非要拉着他一起进去。
进入房间后,宁惜掏出毛绒挂件,一手捏着它,一手拉住谈敬东的胳膊。
“谈大哥,闭上眼睛。”宁惜说。
谈敬东不知道为什么,但宁惜说什么他照做就是。
两人一起闭上眼后,宁惜心中想着京市的出租屋。
下一秒她睁眼,便回到京市出租屋的客厅。
但再一看身边,空空如也。
好嘛,这个传送阵法果然只对她一个人有效,谈敬东不能一起传送回来。
宁惜赶紧拿了瓷瓶,又传送回到平照村。
这个过程持续一分钟左右,等宁惜回到平照村的房间,就见谈敬东还闭着眼。
宁惜不由得觉得好笑。
谈敬东肯定察觉到她没有再握住他的胳膊,但她没让他睁眼,他就没睁眼。
这听话程度,会让宁惜产生一种她养了巨型忠犬的错觉。
“好了谈大哥,睁眼吧。”宁惜无奈地发号施令道。
谈敬东睁眼,看见宁惜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淡淡的、清冷的药香钻进他鼻尖,但他发誓,他没听见屋内有脚步声。
也就是说,宁惜并没有走路,那她是怎么拿到瓷瓶的?
而且药香也是突然出现,就像是凭空变出来一样。
但还是那句话,宁惜不说,谈敬东就不可能问。
就像他从来没问过宁惜是怎么治好谈笑,神奇的洗髓丹和培元丹是从什么地方而来。
宁惜将瓷瓶交给谈敬东,“这些你去送给他们吧,数量是够的。
“你自己也经历过,所以接下来不管他们有多痛苦,你都不能插手,你也插不了手。
“我没吓唬你们,熬不过来是真的会死,所以你也要做好为他们收尸的准备。”
谈敬东小心翼翼地接过几个瓷瓶,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宁惜:“还有,再过几个小时会有卡车送化肥过来,你可以让村民们开始种菜了。
“这些化肥的作用比较强,因为成分有变化,这是一种新专利。
“要是有人因为蔬菜的生长速度太快而表现出异样情绪,就这么说给他们听。
“如果说了之后还是有人蓄意传播恐慌,就单独拎出来,把这个黑色的部分给ta吃下去。”
宁惜又拿出一个瓷瓶,打开让谈敬东看了一下。
“其他药丸都是白色系,你看这个,是黑白的。
“黑色是毒药,白色是解药。
“一分钟之内毒药会起作用,一个小时之内吃解药都不会死。”
这是萧迟新炼制出来的五毒丹。
老版五毒丹的毒药发作时间很长,经过改良后的五毒丹毒药发作立竿见影,非常适合用来威胁人。
当时萧迟给宁惜的时候,宁惜真是恨不得给他磕一个。
由于宁惜表现出的非常喜欢,导致萧迟从那以后每次来,都会给宁惜带一些新版五毒丹。
“好的老大。”谈敬东一丝不苟地收下,回答道。
谈敬东走后,宁惜回到京市的家,躺进舒服柔软的床里,这回没有失眠,很快沉沉睡去。
宁惜睡得很香,她不知道的是——
在京市的另一个地方,有人愁得不断唉声叹气,感觉天都快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