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拉小提琴的人甚是奇特,其琴音竟能跨越数百米的桥对岸传来,而且全然不惧招惹怪物。
在这迷雾世界,他这般行事究竟所图为何?反正赵休是不愿意弄出那么大动静的。
还好大家隔了一个巨大的人形蜘蛛,暂时不会有交集。
除了这个小提琴,今天做事的两点,赵休又记在了心里。
黑池那帮人收了100万的金球,不知会不会动什么歪心思?
赵休之前把5斤重的金球随手一扔,就是为了显出自己的一点能耐,黑池那个20岁不到的年轻人,也随手就能接住这么重的东西,他也是有点东西的。
只想他能仔细看看那个捏成球的金条,不要被钱迷昏了眼。
赵休于午夜一两点从桥头返回了现实,他专拣些不起眼的小路朝着郊区行进,他现在跑了2000公里来这么个地方,就是为了不显露身份,旅馆暂且就不住。
忍几天风餐露宿的日子也不是什么大事。
夜晚正是那些无身份之人揽活的时段,一些业绩欠佳的巡捕亦会在此时寻觅倒霉蛋。
城中村的街道两旁老旧房屋静静矗立,墙缝间偶有灯光透出。
赵休脚下的路崎岖不平,偶尔踩到小石子,发出轻微的声响。
说实话,那郊区的牛棚居住条件着实糟糕,唯有木板能稍挡些风,其余一无所有,相较之下,贺老头的四楼杂物房都堪称高档住宅了。
待过几日取得身份卡,赵休便能购置一所屋子安身,不求环境多优渥,哪怕是在黑池那帮人聚居的城中村买一个民房,也是众多打工人毕生的憧憬。
赵休孤身一人行走在小道上,远处传来几声犬吠。
道路对面,七八个汉子的身影从大路的小道上跑了出来,他们似乎分成两帮,后面的五个正追着前面的两人,且逐渐逼近。
那些人手中挥舞着明晃晃的砍刀,嘴里不时低声咒骂。前方被追的两人身形狼狈,衣衫上沾染着血渍。
待这帮人靠近,赵休很是识趣地躲至路边。
后面一个追人的汉子,猛地掷出一团物件,“啪”的一声砸在一名逃跑男子的头上,那人当即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
那砸人的东西滚落到赵休脚边,定睛一瞧,原来是一双棉线袜子,里面塞了几十枚钢镚。
这一会金属钢蹦已经落了一地。
这玩意儿可够狠辣的,无异于一个七八两的铁球砸在人的脑袋上。
被砸倒的男子瞬间失去起身的能力,他身旁的另一人费力拖拽了两下,还未等两人站起,后面那群人便已追至,扔袜子的人一脚踹在其后背,于是两人被当场擒获。
这两名被砸倒的男子浑身是伤,满是刀痕与棍印,单从肤色和容貌来看,不像是夏人。
被砸的男子看上去约有 40 多岁,而拉他的那人至多不到 20 岁。
两个人一个浑身是血栽在地上,不省人事,一个焦急万分哇哇乱叫。
追人的那几个汉子围拢上来,先是瞥了一眼站在路灯旁的赵休,见他是夏人的模样,便未再多言。
其中一个汉子边把地上的袜子捡起塞回脚上,边说道:“没钱,就抓去挖石头,挖不动就割点东西出来,下半辈子也就不用折腾了,带走。”
此人脚上穿着人字拖,在这寒冬腊月竟也不觉寒冷。这人看似精瘦,实则肌肉紧实。
他说完话后,仍盯着赵休,似在揣摩赵休没有什么威胁。
只是赵修站在路灯旁低眉顺眼,他不跑也不叫,更没拿出手机什么东西,这倒是挺识相。
那个不到 20 岁的年轻人拉着地上 40 多岁的男子,满脸惊恐,嘴里叫嚷着听不懂的话语。
听这话确实不像夏人,估计又是跑来,这边赚钱的塔下人。
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赵休更不打算管。
这五人架着两个浑身浴血的家伙正走运,恰在此时,路灯洒下光芒,一群人的影子与赵休的影子相互交叠。
刹那间,饥饿、嗜血,以及一种毫无情感的冰冷从影子蔓延至赵休身上。
这种情感极为纯粹,唯有饥饿与嗜血,再无其他杂质,就像是某种动物。
赵休站在灯光旁的阴影里凝视着这群人的背影,这七人没有一人的感情能与上述两种匹配。
他缓缓抽出了口袋里的活地图。
七个人的头像逐一在地图上显现,赵休一一仔细辨认,却并未察觉有何异常。
他略作犹豫,直至这群人隐没于道路尽头的灯光暗影之中,赵休才默默跟了上去。
与来时的路径相同,这群人沿着大路前行了数十米后,便折入旁边的一条小径。
小径两侧皆是民居,夜色已深,屋内的灯光早已熄灭。
这群人在小径中迂回穿梭,最终走进一座砖瓦结构的民房。民房门口设有一道大铁门,旁边还拴着一条半人高的黑背犬。
赵休静静立在小径路口,目送这群人消失于民房内,他并未显露身形。
此时隐隐约约能够听见民房内人数众多,还夹杂着一些懊恼的呼喊声,听起来像是在聚众赌博。
过了十几分钟,院子里的灯光骤然熄灭,那些呼喊赌博的声音也渐渐消散。
赵休回想起刚刚那股饥饿嗜血的感觉,心中已然有所推断。
刚刚那五个人带走的两个塔下人,恐怕也是并非寻常的“人”。
他们或许是将某种极为危险的东西带回了此处。
赵休思索完毕,便转身欲要离去,然而一回头瞥见地上的影子,不禁皱起眉头。
逃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否则何时才能真正直面这份危险?从下海一路逃至衫县,如今已然具备了一定的自保能力,难道还要继续逃避吗?
从孤儿院出来时一无所有,就要面对这个世界,那时心中就有一份恐惧和忐忑,现在又何尝不是?
该面对的始终是逃不了的。
赵休缓缓在路口现身,他逐步朝着大门靠近。
这座原本灯火通明、喧闹嘈杂的民房,此刻已被黑暗笼罩。
午夜一两点的时分,一整片陈旧的房屋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那条大个头的黑背犬瞬间从地上跃起,口中发出低沉的嘶吼。
这狗身姿矫健,足有半人来高,浑身毛色呈棕色,唯有背部有一大片黑色皮毛格外引人注目。
“吼!汪!”
响亮的犬吠声在漆黑的巷子里传得很远。
搞笑的是,在这阴森的环境中,如此大型的恶犬竟成了唯一能让赵休感受到些许生气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