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落清神色悲痛,徐端卿扯了扯嘴角:“很荒唐对吧,可是事实更荒唐。
“陷害淑妃娘娘的,不是后宫妃子,而是前朝大臣。
“从前有个安瑞伯,女儿在宫中做贤妃。淑妃娘娘为人淡泊,本没有什么仇人。
“但是安瑞伯从前跟青州知府是政敌,淑妃膝下一儿一女,贤妃却无所出。
“安瑞伯觉得自家女儿风头被抢了去,因此就想了这么个毒计。
“他还安插了所谓的人证,料定证据凿凿,以先帝的性格不会彻查。
“谁料想他遇上了我徐端卿。事情真相大白,安瑞伯被赐毒酒。贤妃也受到波及,降为贤才人。
“但是安瑞伯的儿子,也就是当时贤才人的弟弟,倒是还做了官——就是华笠珩。
“这些是宫闱秘闻,你那本册子上是没写的。”
落清神色变了几变,先是愤懑,又是悲伤,最后转为震惊。
“母亲就是被这件事连累的对吧?”落清试探问道。
“算是吧。”徐端卿拂去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当时你父亲求娶我,我厌恶了这些尔虞我诈,就脑子一热,入了这太傅府,就是十九年。”
落清敛眉。
“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让你明白,你要是决定好了,以后的路只会比这难走,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落清不假思索,目光坚定:“母亲,我想好了。”
“你想好了就行,那就去做吧。”徐端卿莞尔,“要比我做的更好。”
落清思索片刻,觉得第一步得先去解决章明远。
毕竟他轴,章修能更轴,儿子还是比父亲嫩,还是从容易的来吧。
落清扫视一圈周围,没有发现趁手的东西。
“母亲,我出去了。”
“去吧。”
落清走的时候眼睛炯炯有神,徐端卿就知道章明远今天囫囵不了了。
落清在路上去了趟厨房,顺了黄裳的擀面杖。
黄裳已经疲于追了,在后面唉声叹气,自己做个饭都这么坎坷。
到了他们夫妻的院子的时候,落清都没有让丫鬟通报。
“嘭”落清一脚踹开了房门。
扑面而来一股霉味,让落清不由得皱起眉头,她才几天不在,章明远就把屋子折腾成这样。
绕过屏风,不出所料,章明远面朝黄天,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不知道的,还以为已经故去多时了。
不由分说,落清就把章明远从床上揪起来,反手就是一个巴掌。
章明远被打的一边脸上迅速肿起来了,但他本人依旧没什么反应,任由落清把他扔到地上。
落清冷笑几声:“废物。”
章明远躺在地上,脸上沾满灰尘,嘴里喃喃自语:“我是废物……”
落清气极反笑:“章明远,你真是让我看不起。”
章明远在地上翻了个身,背对着落清。
丫鬟们被落清的气势吓住,没有人敢进来,还贴心的给落清把门关上了。
“不过是被被骂了两句,你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如何上的了战场?”
“可是我已经反抗过了,还连累了别人……”章明远声音细若蚊蝇,身形单薄,哪还有平时那翩翩公子的模样,
“对,我佩服你,你是努力了。我佩服你不惜让自己背上好男风的名声,也要习武。
“也佩服你白日处理公文,夜晚习武,从未懈怠。 ”
章明远沉默不语。
落清话锋一转:“但是现在的你,不是章明远。我认识的章明远是坚定勤奋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骂几句就作践自己的。
“从你习武的第一日,我想你就明白,你走向了跟你父亲相反的路。
“你在习武的过程受的伤,不比被骂几句轻吧?这些你都能忍,骂几句就不能忍了?
“难不成世人反对,你就不去做了?
“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儿子敬仰父亲,是没错,但是你不是你父亲的附属品。
“你可以有与你父亲不同的观念,也可以有与你父亲不同的道路。
“你父亲也只是父亲,他不是神。他会犯错,也会为了自己的尊严而迁怒他人。”
章明远忽然坐起来,重复落清的话:“他是人,不是神。”
“对,他是人,不是神。他不是金殿上的神佛,你不必把他当信仰,你得为自己而活。”
章明远继续重复:“为自己……而活吗?”
“对。”
“那你呢?”
“我也为自己而活。”
从落清嘴里说出这样的话,章明远已经不震惊了。
“那我该怎么做?”
“听从你的内心。”
落清拍拍手,站起身,又给了章明远一个巴掌。
“啪!”
章明远被打懵了,捂着脸,委屈地看向落清。
落清不为所动:“让你下次再颓废的时候,记住这个巴掌。虽然我们夫妻情分不深,但至少现在是一体的。
“我也不希望自己嫁一个废物,你都弱冠了,应当不需要我整天耳提面命对吧——我也没那个时间。”
章明远捂着脸笑了:“夫人教训的是。”
落清看他那副样子,更觉得他脑子不好使了:“把自己收拾了,把屋子收拾了,下一步干什么,我不用跟你说吧。这是咱俩的屋子,我不是不住了,希望你记住。”
说到最后,落清有点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