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军遭遇南军拦截的同时,在先锋营行军的后军队伍中间,赵子俞正和陈希真聊着天。
他们身后,陈丽卿骑着马,一副男装打扮,威风凛凛地保护着坐在身旁马车里的刘慧娘。
之前和张叔夜告别时,赵子俞就大包大揽地把保护陈希真父女等人的事揽在身上。
临走时,见自己父女要靠赵子俞的庇护,还要做他的手下,陈希真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赵子俞看其神色,就已经感觉到他内心的想法。
行军之时,干脆把陈家父女等人叫到身旁,一路走,一路聊。
“我知道陈大人心中有很多不痛快。跟随先锋营行动,委屈陈大人了。但是赵某保证:这只是暂时的。等赵某有机会帮陈大人解决完麻烦事之后,陈大人可以随时带着家人离去。”
赵子俞的意思很明白: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现在被形势所迫,还必须跟着我。等哥们儿帮你解决高俅的迫害,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陈希真一躬身:“能被赵皇室收留保护,陈希真已经是感激不尽,哪还敢有其他怨言,以后还要请赵皇室多多包涵。”
虽然很恨这个赵皇室,心里厌恶的要命,但是还得保护着他,不能让他死了。
他若是被人害死了,那自己和女儿又成了无所依靠的浮萍,说不定还要去落草为寇。
而落草为寇,是陈希真这辈子最反感的事。
他本来是希望投奔张叔夜的,但是张叔夜保护不了他,反而推荐了曾经破坏他全歼梁山计划、并取代他官位的赵子俞。
不仅张叔夜要他寻求赵子俞的庇护,就是他们家族中最聪明的智囊——刘慧娘,也一再劝说他尽力寻求赵子俞的庇护。
虽然不情愿,内外压力之下,也只能屈身跟着赵子俞。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陈大人不必说如此违心的话。我知道你讨厌我,讨厌先锋营中所有梁山泊出身的人,梁山泊的人也都忌惮陈大人您。大家互相之间不喜欢,这没关系,只要南征时,大家在军事行动上能同心协力平定方腊,圆满把任务完成。过后大家就是翻脸打架或相互攻杀,我都没有意见。”
赵子俞说话很直白,直率到文官都受不了。
陈希真还想说什么。
赵子俞又说道:“比如这次拿下常州和急袭无锡,虽然陈大人对我们有芥蒂,但是为了大局,仍能放下私人恩怨,带着令爱和梁山泊的人共同打下城池。听说攻无锡时,还跟着敌方溃兵冲进城,斩了敌方两个牙将,就为这些,赵某一定保护好您和令千金的安全。”
陈丽卿在后面听到他们说话,不满地说道:“谁要你保护!你也不看看:现在是我们在保护你!”
刘慧娘听得陈丽卿声音不善,急忙从车上轿厢的窗口探出头来。
“表姐——”
赵子俞咧嘴大笑。
“没事!没事!刘姑娘不必担心!陈大人和陈小姐,就当是本人的诤友。我身边太多人都顺着我,这样下去,早晚会出错误。有这两位诤友在,他们越是反对,我就越能少出错误!”
陈丽卿俏脸气得通红,低声恨恨说道:“诤友是吧!好——我就是你的诤友!你这混球,说起话来死皮赖脸,比高衙内还不要脸。早晚要让你看看老娘的手段,我会像整治高衙内那样,把你给整治了!”
“表姐——”刘慧娘唯恐陈丽卿说出曾因拒婚,把高衙内毁容的事,急忙制止表姐别再往下说。
“我的儿,不可无礼!”陈希真也害怕女儿乱说,吓退赵子俞这最后的保护伞。
赵子俞不知高衙内被毁容的内情,依旧是满脸笑嘻嘻的。
“没事!没事!陈小姐性情刚烈,说话痛快,越来越像梁山泊出身的人了,这样的人,好打交道!比起官场上那些满嘴道义,实际上私底下暗箭伤人的人,好上一万倍!”
见话语没有伤到赵子俞,陈丽卿脸色一沉,又骂道:“谁像梁山的贼人,你才……”
看到周围不少赵子俞的亲军护卫投来愤怒的目光,她又把剩下的话咽回去了。
“哎——陈姑娘你骂赵某人,赵某都认了,但是请你不要骂我梁山泊的兄弟们。”
“他们大都是被逼无奈才铤而走险的汉子,即使曾经误入歧途,现在还想着招安为朝廷效力。我听说你们父女也曾在猿臂寨落草,大家都是同一类人,何必为难和自己遭遇相同的人……”
陈希真叹息道:“赵皇室不必再说了,其实这次我陈道子能和林冲一同攻打无锡,就已经说明我们心里没有芥蒂了!”
“陈大人的弟弟和林冲当年争夺八十万禁军教头时的恩怨,赵某也略有耳闻。现今陈大人能放下往日恩怨,赵某佩服。”
当年陈希真的弟弟陈希义,和林冲争夺八十万禁军教头职位,陈希义被林冲打败,传说是被林冲用重手法点坏,一个多月后不治身亡。
赵皇室居然也知道陈家和林冲的恩怨!
陈希真、陈丽卿都同时瞪大了眼睛。
刘慧娘急忙又从车窗中探出脑袋:“其实我姨夫也经常说,希义叔叔不是被林冲用重手法点坏的,是希义叔叔对自己的武艺特别自负,受不了输给林冲的现实,一时想不开,自己把自己气到郁闷去世的。”
“阿秀——不要再说了!”陈丽卿大喊。
见陈希真和陈丽卿又想起以前的不愉快,刘慧娘很识趣的又缩回脑袋。
陈丽卿倒拿梨花大枪,枪尾的大长杆挑开马车上轿厢遮挡的布帘,伸进去一阵乱打。
“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刘慧娘在轿厢里面,也不知有没有被打到,一阵嗷嗷的胡乱叫疼。
“表姐别打了。哎吆!秀儿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陈丽卿还是不依,继续搅拌着击打。
打着打着,刘慧娘在一个枪杆够不到的死角,悄悄掀开窗口布帘,调皮的露出头来。
“越是求饶,你还越来劲了!实话告诉你吧:其实你一下也没打到我。刚才打到的,都是赵皇室为我铺设的软坐垫和枕头。”
说到这里,刘慧娘先捂着嘴,得意的坏笑起来。
随从的众人见状,也都跟着笑了。
“我要是想打人,还没有打不着的!”陈丽卿娇叱一声,大长腿离开马鞍,从马上跳进车轿里去,在里面和刘慧娘搅成一团。
焦挺很有眼色的牵住陈丽卿的马,低头不吭声继续往前走。
看着这一切,陈希真对赵子俞说:“对于林冲,我们陈家现在真的没有仇恨了。”
赵子俞拱手作揖:“陈大人大义!”
“不是大义。是打无锡时,我立功心切,独战对方两名牙将,没提防被另外一个牙将从身后偷袭,差点死掉……是林冲从背后冲上来,挑翻那个偷袭我的牙将。”
“哦——还有这事!”
“想想林冲当年,也是因为娘子被高衙内调戏,后来又遭陷害,才被逼上梁山的。我和我儿也是因为高衙内见色起意,逼婚之下,被迫落草猿臂寨,大家都是同病相怜……”
说到这里,陈希真再也说不下去了。
正在这时,前面的行军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队伍稍稍一乱,马上又恢复平静。
紧接着,前队开始列阵。
“前面怎么回事?”赵子俞疑惑地问。
前队有人见监军发问,赶忙回答。
“敌袭!前面遭遇到敌袭!”
我去——和敌军狭路相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