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白看着陈澈,“事情到了这地步,杨竹明似乎无懈可击。”
“还有就是,相比于杨竹明急于证明自己是张大公子的转世,杨家夫妇似乎并不想承认。”
“哦?这怎么说?”
靖白天师说道:“这事儿还要从最开始说起。为什么杨竹明会突然发现自己的是张承彦转世。这事儿我刚刚忘记说了,挺重要的。”
“他去年五月进京读书,路过永清的时候就住在了当年发生命案的驿站。”
“他在驿站住了一夜,第二日起了高烧。好不容醒来以后,他就到处和人打听张大公子的案子。”
“这案子已经过去了二十年,驿站相关人都散的散,死的死,留下的人只知道有个贵公子死了,但具体的情况都不清楚。杨竹明嚷嚷着头痛,说自己是那个贵公子的转世。大家都当他烧坏了脑子。”说到这里,靖白语气微妙了起来,“张大夫人每年五月都会去驿站附近烧纸给儿子。随行的婆子就把这事儿当做笑话讲给了张大夫人听。然后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没想到还有这番奇遇。”陈澈恍然大悟,“我还想问问是谁把杨竹明引荐给张大夫人。婆子查了?”
“查了。张大夫人娘家陪嫁,一家子都在张家,没少没缺。”
陈澈一点头,“你继续。”
“张大夫人把杨竹明带到了京城。头一个反对的就是张大将军。什么转世之说,张大将军是半点不信。他立刻让人去永固县查了杨家的底细。”
“没想到,杨竹明的父亲杨仕清知道了儿子的事情后立刻赶到了京城,非说儿子脑子不正常,让张将军恕罪。”
“哦?”陈澈也有些疑惑,“这么说杨家不想让儿子入了张家?张家是什么人家,世代簪缨,富可敌国,哪怕不过明面,只是做张家的养子,将来也是仕途坦荡。杨家夫妇只有这一个儿子?”
靖白说道:“还有一子一女,年纪还小,都在永固县。杨仕清的态度很坚决,杨竹明就是脑子坏了。可张大将军调查了一圈,杨竹明在永固县的口碑很不错,自小读书,文章做得不错,而且身体强壮,小小年纪就常替他父亲装卸买卖药材,孝顺懂事。”
“反正,找不出他什么毛病就是了。”靖白天师一摊手,“查着查着连张大将军自己都点信了。”
“所以太后让我查一查,是不是真有转世这一法术。”他眼神一转,“我想,所谓的转世,不就是我们教派的起朽骸吗?难道还有其他教派也会?偷偷把张承彦的魂魄转给了杨竹明?”
“所以这事儿你们两个替我查一查。”靖白天师道,“这到底是道法的事情还是律法的事情。”
陈澈原本就打算进宫,这下更有了借口,也就应下了。
第二日一早,靖白天师就让玄妙观的一干小道将主殿的铜炉搬到了后院梅树下。
他手中托着一枚赤红丹药,在晨光中泛着温润光泽。
\"此丹名为'赤阳',乃我天师教镇派之宝。\"他声音清朗,\"炼丹一道,讲究火候、时机、药材三者合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玄妙观的道士挤成一团,靖白天师亲自传授炼丹法那可是难得一遇的好事。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真人手中的丹药。
\"今日传授你们的,是'赤阳丹'的入门炼制之法。\"靖白真人将丹药收入袖中,转身走向丹炉,\"此丹需以朱砂为引,配以三味主药,七味辅药。火候需以文火慢熬,待炉中升起青烟,方可转为武火......\"
“来,你来控制火候。”他指了指站在角落的一个小道儿。
小道儿战战兢兢上来,手忙脚乱地一阵忙活,忽然一阵巨响又伴随着大量的白烟,一众道人都吓得趴在地上。
等烟雾散去,刘道明吓得魂飞魄散,他连滚带爬地过去一看,哎呀,那株百年的梅树下被炸出了一个大坑!
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梅树下可是放了小公主的尸首,师父毛道人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让人知道,这下该如何是好。
他大吼一声,“所有人给我散开!”
又去找靖白天师,却发现他带着那个小道儿站在坑边说着,“玄明没伤着你吧?没事,不是你烧丹炉的问题。我觉得,是这属下有股怨气,影响了我们的丹炉。”
小道儿叫玄明,在玄妙观是辈分最小的道士,今日居然入了靖白天师的眼,刚刚替天师控制丹炉,炸了炉子不说,还把地上炸出了一个大坑,以为自己才走了狗屎运,又闯下天大的祸事,正吓得哆哆嗦嗦,但靖白天师不但护住了他,还说是下面的怨气影响了丹炉。
靖白天师人太好了!
“你下去给我挖一挖,下面有什么东西这么大的怨气?”
刘道明白了面孔,一把拉住了玄明的手,对着靖白天师道:“天师,天师,使不得啊!”
他又上前拉着靖白天师的衣袖,“您听我说,这下面.....”
“下面有冤魂。”靖白盯着那个大坑,“你师父毛道人让你别挖开是吧?”
刘道明一下停住了话头,赶紧让其他小道都先散了。
“靖白天师,我师父说下面葬了......”
“小公主么?”
“您都知道还?”刘道明回过神来,“您不会就要.....”
您该不会就是特意来炸小公主尸首的吧?刘道明心里是这么想的。
“你师父设了阵法,你知道吗?”
刘道明摇摇头,没听说师父设阵法呀。
靖白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符,符纸上的朱砂纹路泛着暗红,仿佛流动的血液。
梅树无风自动,枝头残雪簌簌而落。
刘道明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在四周游走,那是游魂的怨气。
“难道,难道公主真的有怨气?!”他吓得连连后退。
“丹炉炸开就是预警。再拖下去,怕是对观里众人都不利啊。”靖白天师道:“你不用担心宫里的责问,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