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海自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天子赵誉,便顿时身如寒冰,如坠冰窖。
天子的威严之气,凛冽至此。
他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颤声说,“正是卑职。”
“摄政王所说春闱一事,你还有何可说的?”天子赵誉语气冰冷,怒问道。
天子之怒,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沈海不着痕迹地往李雍的方向瞥了一眼,又很快低下眼眸。
他伏着头,一脸决绝地说道,“臣无话可说!”
“你究竟是有何居心?竟然能在春闱上做出陷害左相一事!?”
一个红袍官人忍不住出声质问。
摄政王赵竟居高临下地看向沈海,问,“沈海,你年纪不大,不过是一个小小侍郎,日后的前途万千无量,本王相信你身后若无‘高人’指使,你断然不会做下此等荒谬之事。”
“今日若是你将你那身后之人指认出来,皇上兴许会从宽处理。”
说话间,赵竟给天子赵誉递了一个眼神。
赵誉立即会意,说,“不错,在春闱那样的场合闹事可不是你一个小小侍郎所能为之,只要你将你身后之人供出,朕定会对你从宽处理。”
沈海有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又坚定了下来,“回禀皇上,摄政王殿下,春闱一事确实是微臣一人所为,身后无人指点。”
赵竟眼神微眯,看来他身后之人早就想到了这一步,并且已经做好相应的策应了.....
天子赵誉眉头皱起,再度确认了一遍,“此话当真?”
沈海没有片刻犹豫,立即应声,“回禀陛下,当真!”
赵竟轻嗤了一声,说,“沈海,你不过是一个小小侍郎,临时被陛下任作知贡举,负责考场事务,在春闱中,你的官职不大,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将学子们的卷子对调的呢?”
“这其中若无其他位高权重之人帮你,靠你一己之力,恐怕难以完成吧?”
赵竟的一席话犹如一颗石子一般,在百官心中荡起了层层涟漪。
百官心如明镜,都明白摄政王的意思。
这时,李雍缓步出列,说,“陛下,殿下,这是朝堂,而非刑堂,沈侍郎既然犯罪,将其关押入牢便是,何必在这里审查?”
“而且,摄政王殿下的言辞似乎有诱骗供词之意,这恐怕不妥吧。”
摄政王赵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凉声说,“李相这么替沈侍郎说话,莫非自己就是沈侍郎身后之人?”
话音一落,李雍面色骤变,连忙解释说,“摄政王殿下,此话万不可乱说,臣担不起这一罪名。”
摄政王赵竟眼神微冷,瞟了他一眼,说,“是吗?本王可是记得,沈侍郎似乎是李相的人呢!”
“陛下,老臣与沈侍郎从无瓜葛,还请陛下不要相信摄政王的一面之词。”李雍慌忙得立即朝天子赵誉解释说道。
“李相慌什么?本王只是说‘似乎’,并未确认李相与沈侍郎是真有瓜葛。”
赵竟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李雍,“倒是李相这反应这么大,莫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雍气不打一处来,正色说,“摄政王殿下可不要红口白牙随意说话,此事事关臣的名誉。”
这时,沈海适时出声,“陛下,摄政王殿下,微臣犯下的罪过,微臣愿意受罚,甘愿受罚。”
“但此事与其他人无关,还恳请陛下与摄政王殿下明察。”
天子赵誉揉了揉突突的太阳穴,问,“既然你说事情是你一人所为,但你位低权小,你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下这一件事。”
“陛下,摄政王殿下,此事说来话长,微臣便长话短说。其实是微臣用药迷晕了各个部门坚守之人,这才得以将各位学习的卷子互换的。”
沈海咬牙说道,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这不可能,在春闱把关的都是慎之又慎之人,怎么可能会让你给破了关子?”一个官员出列质疑道。
沈海摇了摇头,说,“不错,他们都是很警觉之人,我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甚至还专门查明了他们各人的身份籍贯,好跟他们套近乎。”
“我跟他们来回打了几次照面,一来二去之下,他们便对我放松警惕了,也就让我有了可乘之机。”
说罢,他又一脸真诚而悔恨地看向天子赵誉,哭诉说,“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这一切确是臣所为,臣甘愿领罚。”
“你说事情是你做的,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陷害左相?”害得他差点痛失一名良将!
赵誉冷眼看向跪在过道中的沈海,质询道。
“因为罪臣与左相有怨!”沈海高呼。
“有怨?什么怨?”
赵誉挑了挑眉头,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仇和怨,才能让他设下如此狠毒的计谋?
“陛下,在沈海讲述仇怨之前,不如将左相召入宫一一对峙,也好向左相确认是否有这么一事。”
沈海正想开口,却被赵竟抢了先。
赵竟根本不相信沈海说的这个理由,据他所知,左洵之并未做过杀人放火之事,也并未致人家庭破灭。
既然不是人命关天之事,那便没有充足的怨愤来支持他去做这么一件事。
总之,他还是坚持沈海背后有人一说。
只是,若是沈海坚持一人所为,那便无法揪出他身后之人了。
“准!”赵誉挥手同意。
一旁的许昭公公呼声喝道,“传丞相左洵之!”
一声接一声的传奏自承元殿递至午门。
由于有赵竟的叮嘱与带路,左洵之早早便在午门处等候了。
因此皇上的传召传来时,他便赶紧跟着宫人前去承元殿。
左洵之一进入承元殿,便见到一个青袍男子跪在过道处。
他没有多想,直直走到前列,朝着天子赵誉便是一拜,“微臣左洵之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赵誉抬了抬手,随即便指着跪在地上的沈海问道,“左相,你瞧瞧你可认识跪在地上的那人?”
“沈海,抬头看着。”一旁的许昭公公吆声喝道。
左洵之循着天子赵誉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跪在地上的青袍男子一脸懊悔地看着他,眼神中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怨恨。
沈海?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却没有多大印象。
而且,这张脸也是陌生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