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时雍坊内,通政司南。
这座矗立于京城大时雍坊内的建筑,便是让人大明群臣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北镇抚司,平常官员都会刻意避开这处府衙,不为别的,只要谁跟这府衙有了关系,那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此刻刘芒正一脸倨傲地从北镇抚司深处走出,期间不断有锦衣卫对着他行礼,而他腰间的腰牌赫然变成了百户,如此升迁速度也算青云直上了,而他的身边则是跟着同样也获得升迁了的锦衣卫总旗路行洲,这两人神清气爽,自从跟了镇抚使宫寒,这升官速度简直惊为天人。
“刘哥,咱们直接入了宫大人麾下,若是郭大人将来算账,岂不会死的很惨?”路行洲没有刘芒那样轻松,反而有些愁容,毕竟改换门庭,还投了郭儋的对头,难免不让人有些心慌。
“跟着郭大人,老子三年了还是个总旗,这才投了宫大人半月便升了百户,这还用想吗?”刘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升官发财,光耀门楣谁不想,至于陷害忠良,党同伐异什么的,不过是手段而已。
“可郭大人和他的兄长,一个是指挥同知,一个是总指挥使,咱这确定不是在找死么?”路行洲还是一副忧愁的模样。
“跟着你刘哥我,不用操心这些,这不宫大人刚给的任务,去诏狱提审要犯,把郭六喊上,早去早回,我还得给宫大人再搜集些奇花异草了。”刘芒一把拍在路行洲身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郭六?这是谁?”路行洲有些疑惑,锦衣卫北镇抚司人员众多,他自然也认不全。
”就是小人了,下官乃是前天刚入锦衣卫,如今还是个小旗官!”正在此时一旁突然出现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一脸的络腮胡,一对眼睛如同铜铃一般,看上去甚是狂野,只是此刻脸上的神情却尽是谄媚。
“这……”路行洲看着眼前这个彪形大汉,不知为何却总感觉有些熟悉,和他脑子里一人的形象重合了起来,“怎么和郭大人……”
“闭嘴!宫大人交代的事少打听,跟着就行,这位郭六乃是工部侍郎王佑王大人的亲属,你就别瞎打听了,我等快去快回!”刘芒直接出言打断了路行洲的话,看向郭六时眼睛不经意间眨动几下,两人当即心领神会,好在路行洲也不再多问,三人立马快步向着诏狱的方向而去。
一路无话,三人没用太长时间便到了诏狱门前,因为有宫寒的令牌,倒是一路畅行无阻,狱卒不仅没有阻拦,反而纷纷对刘芒的升迁溜须拍马极尽恭维。
“好了,诸位兄弟,本官此次高升百户,全仗宫寒大人赏识,我等为宫寒大人鞠躬尽瘁,自然升迁有望。此次我三人到此,是为了提审要犯,还请兄弟们行个方便,待我等审问完毕,你们再行入内。”刘芒站在诏狱大殿内大手一挥,一脸倨傲地对着一众狱卒说道,同时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诏狱深处的牢房与身边的郭六。
“好说,好说!”此时一名狱卒头领打扮的男子对着刘芒躬身行礼,随后对着一众狱卒说道,“诸位弟兄,且先在大殿内等候,派两个兄弟守在牢房入口处。”
“多谢诸位!”刘芒也是抱拳回礼,不再多说,给了郭六一个眼神,三人立马推开了诏狱深处沉重的铁门,伴随着一阵低沉而又阴森的声音后,三人鱼贯而入,守在门口的两位狱卒再次封闭了铁门。
“路行洲,你去提押囚犯。”刘芒进入牢房便直接坐在了牢房中心的桌前,这是平常锦衣卫审问囚犯的房间,除了中间的一处桌案,四周都是些瘆人的刑具,寻常囚犯别说是上刑了,进到这里就直接吓尿了,所以那些刑具用上的时候其实并不多,主要起震慑的作用。
“是,刘大人!”路行洲当即熟练向着牢房深左侧走去,他们此次所要提审的囚犯便在左侧的监区。
“郭……六,你就去忙你的吧,一直往里走,在右手边第二间!”刘芒看着路行洲走远,这才对着身边一直没说话的郭六开口说道,这是这时刘芒的声音明显恭敬了不少。
“好,若事有变故,摇此铃即可!”郭六也是一改之前谄媚的神情,从怀里摸出一个铜铃来放到了刘芒身前。
“没问题,记得要快一些,时间太长,恐生意外!”刘芒拿起铃铛放在手边,躬身行了一礼。
郭六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见他挺起身子,神情复杂地向着刘芒所说的方向而去,只见他习惯的将手放在了绣春刀的刀柄之上,身后的刘芒见状,也是面容古怪。这郭六自然是易容的郭儋,果然即便易容技巧再逆天,平常的习惯却是不那么容易改变的。
郭六或者说郭儋极为熟练的穿过一扇又一扇的铁门,途中不少囚犯噤若寒蝉,生怕是要提审自己,对于这一切他自然是极为熟悉,若不是云渡被关押,他想进诏狱内部还不是轻松无比。
“四弟!”郭儋走到一扇厚重的铁门前,提起手中的煤油灯,透过顶部一扇狭小的开口向里望去,扑鼻而来的便是一阵潮湿而又略带血腥的气味,这牢房极为阴暗,本来深处还有一扇巴掌大的窗户开口,只是如今也被封堵了起来,以至于整间牢房只有铁门上开口处能照进去一丝微弱的光芒。郭儋努力地向里看去,只看到靠墙处有一团黑影一动不动,顿时他的心里如同刀割一般难受,云渡在这样的环境里已经快要两月了,要是一般人怕是都要疯癫了。
“咳咳……额……”听到郭儋的呼唤,那团黑影突然抖动了一下,传出一阵轻微的咳嗽及呻吟声,只见那团黑影极为缓慢的转了过来,借着铁门上方那狭长开口处的传来的光芒,郭儋总算看清了那黑影的长相。
“四弟,你怎么……变大了。”郭儋看着那黑影,似乎与云渡有几分相似,可却是长大了不少,看上去足有二十余岁的样子,原本光秃秃的头顶上长出了一茬杂乱的头发,混杂着一些血污和其他乱七八糟的污垢,脸色看上去有些惨白,整体看起来还算精神,只是当郭儋看清他背后巨大的铁钩时,顿时脸色骤变。
“混蛋!是谁锁了你的琵琶骨!”郭儋怒气冲天,不论这人是不是云渡,可竟被如此巨大的铁钩直穿琵琶骨,未免太过残忍,进了这诏狱有谁能跑出去。
“大……哥!”那人影终于沙哑地说出两个字来,只见他似乎清醒了一些,在原地坐直了身体,继续说道,“是我云渡,之前走火入魔的内伤已经恢复了,这……才是我原本的样子。”
“真的是你!四弟,是谁将这铁钩穿了你的琵琶骨,为兄一定为你报此血仇!”郭儋有些激动地趴在那狭小的开口处,一别将近两月,总算见到了云渡,他有千言万语想说,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大哥,此事……说来话长了……”云渡突然望向隔壁的牢房,眼神中闪过一丝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