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高水阔,天地清冷。
“呼。”
叶灵盘膝坐在水面上,先是托着下巴打了个瞌睡,脑袋时低时抬,并未松懈的进入深度睡眠。
昨夜他在乌蓬小船上打了个吨,实际上也是半睡半醒的状态。身处未知的危险之地,他没那么粗心浮气,始终谨小慎微。
但人累了总得睡觉休息。
姑获鸟说到了搬山境,肉身魂魄变得极强,十天半个月都不用睡觉,感觉不到一点疲劳,还可以如神仙一样辟谷,不食五谷杂粮,偶尔餐风饮露即可。
搬山境已经超脱凡俗,几乎如神话小说中的仙人一样。
可是叶灵如今只是练血境,主修的山海术吞到才补全至40%,达不到那种玄妙无比的状态。
“我必须养精蓄锐,保存实力,这趟路最大的危险还是在那座桥上。”
叶灵手指轻轻点着波纹不生,澄澈如镜的水面。
摆渡人离开后,他停留在原地。
他什么事都没做,哪里也不去,但靠自己行走,永远也达不到那座桥,只能乘坐摆渡人的渡船。
此时这方天地之内,水面之上,好似就剩下了他一个人,只能独自等待昼去夜来。
“这就是雨师妾说的孤独么?”
叶灵心中感到了一丝空虚感,很是奇妙,却隐隐让人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
这种感觉就好似把一个人放在一个封闭的房子里,没有网络,没有交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真的可以把人逼疯。
于是叶灵决定找一些娱乐的事情做。
哗哗。
太一真水山海术催动,身前水面缓缓隆起,水流凝成数个黑水小人。
有容貌与自己七八分相似的小人,有头比整个身躯还大三分的黑色小狗,有提着杀猪刀的粗面大汉,有个又矮又丑穿着神官服饰,还有扎丸子头捧奶茶的小女生……
“黑炭,咬它。”
水面上,一尺高的小人松开狗绳,黑色小狗大展雄风,向前一跃扑倒一个穿神官服的小人。
叶灵见状,笑的咧开了嘴。
有劲。
不无聊了。
“阿嚏!”
一望无际的水面,一丈高大的橙衣神官打了个喷嚏,心中顿感奇异。
“发生了何事?莫非是楚江龙王挣脱封印的力量,已经可以强盛到影响到云梦泽了?”
神官紫重神色凝重起来,他是搬山境大妖,怎会无缘无故的打喷嚏?难道外界出了变故?
一念至此,大袖垂地的橙色身形忽然一闪而逝。
很久之后。
神官再次出现在此处天地之时,肩头已然积了厚厚一层雪,如同是在刚刚离去的那一小段时间里,做下了很多事情。
“山海已至灵璧,万事具备,只待纯阳真君那把剑。”
他青紫色的幽深眼眸望向遥远的天边。
“叶灵,乾坤仍未定,力挽狂澜唯一的机会就在你身上了!”
……
夜晚很快到来。
黑色的乌蓬小船从水下升起,浮在叶灵身前,船头的青铜孤灯光线柔和,照明四方。
“小老爷,时辰到了,该送你上路了。”
摆渡人躬着身形对叶灵说道,姿态非常拘谨,处在一种极大的隐忍状态之中。
上路?
叶灵听到这话,转头笑眯眯看向他。
“你说话这么好听,干脆多说几句听听,信不信我把你头盖骨拧下来当球踢阿?”
摆渡人顿时惶恐万分,不晓得自己哪里说错话,又得罪了这蛮横的少年,只是他心中仍然不以为然的想着,这艘船前往的终点,不就是一条死路么?
“开你的船,莫在说话。”
叶灵哼了一声,登上乌蓬小船,脸上没有半点好颜色。
“是,是。”
摆渡人撑船的间隙不停的偷看叶灵,如同惊弓之鸟,他总觉得这少年在背后窥视,目光锋利的要在身上戳几个洞。
楚江之下撑船了千年,何时碰见了这种小凶星?
不管是妖还是人,都会有死亡的那一天,总会坐一次渡船,谁遇见摆渡人不是谨小慎微?就算不送礼,也必然卑躬屈膝,深怕恶了他。
难道这少年就不怕死后被报复么?
摆渡人叹了口气,心道要不是敕令加身,不引渡来者违背职责就会堕入忘川河,他早就远远避开这一身凶恶的少年了。
不过,猖獗不了多久了……
说送你上路,就是真送你上死路……
叶灵坐在船头,神色平静,望着船前水面里游离逃遁的龙灵,目光幽深,不知想到了什么事情,脸色渐渐沉重起来。
……
时光轮转,昼夜交替。
一晃之间,便是十余天过去,若是此处天地时间与外界流速相同,外面也应该在风雪中度过了十几天。
再过几天,就要端午了,之后就是高考。
乌蓬小船日复一日往前行驶,不知在水中前行了几个千万里,接连遇见无数光怪陆离之事。
“昂!”
有一天晚上,水面下传来清亮的龙吟声,响彻夜空,经久不绝。
叶灵好奇的趴在船头,伸出脑袋,朝那几百几千丈的幽深水底看去。
只见一条青色蛟龙双眼闭合,横陈在水底,如同一道上百米的桥梁,一道伤口从头颅延伸至蛟尾,露出狰狞脊梁。
这条蛟龙走江失败,已经死去数百年,尸身不腐,时常有威严龙吟透体而出,并且偶尔翻身,造成地动水摇的奇观。
“嗡~”
又有一天夜晚,头顶天幕中,竟出现一座巍峨的九重天门,若隐若现,万道神霞,祥云缭绕。
无数黑色龙灵腾出水面,飞蛾扑火一般奔向巍峨天门,最终如大日消雪,在天门之下全部化为灰烬,执念尽消。
“轰!”
还有一次,水面出现一条如被神剑劈开的巨大裂缝,上千丈之长,深至水底,无形的剑气之下,那条裂缝千百年无法愈合。
遇见这些匪夷所思之事时,叶灵偶尔会下船前往一趟,有时小有收获,更多的时候一无所得。
这一天夜色中。
叶灵弯身捧起一滩水,波光粼粼,水中的少年倒影风尘仆仆,眸子里的眼神却依然坚毅沉稳。
他洗了一把脸。
在抬起头时,蓦然发现那座古老的桥,已然近在眼前。
“原来到了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