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后，两辆千疮百孔的卡车，在狒狒国边境的密林中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处隐蔽的临时营地前。
车身上弹痕累累，轮胎边缘糊满泥浆与血迹，默默讲述着刚刚经历的那场惊心动魄的追杀。
郑伟率先跳下车，转身放下卡车后挡板，小心翼翼地与叶寸心、欧阳倩一同，将睡着的田果从担架上抬下来。
田果脸色苍白，浑身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每挪动一下，眉头就微微皱起，可她依旧倔强地咬着嘴唇，不发出一丝声响。
“慢点。”郑伟的声音，比平日里柔和了许多。
营地中央，雄阔海早已带着几名医疗人员等候在此。
“都安排好了？”郑伟简短问道。
雄阔海点头，压低粗犷的声音：“医疗帐篷在最里面，卫星通讯已架设好，外围布置了十二个暗哨。”他瞧了眼田果的伤势，眉头紧皱，“伤得重吗？”
“还好，我已经处理过了，不过失血不少。”郑伟边说，边示意医疗人员接手，“先带所有人去处理伤口吧。”
火凤凰小队的其他人也陆续被抬下车，个个受伤不轻。抬着谭晓琳的人走在最后，尽管她躺在担架上，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营地四周，手中的步枪始终未曾放下。
众人忙碌起来后，郑伟才发现安然不知何时站在车旁，一动不动。女军官的作战服破破烂烂，沾满尘土与血迹，脸色惨白如纸，可眼神依旧锐利。
“郑伟，”安然上前一步，声音带着罕见的犹豫，“能单独谈谈吗？”
郑伟眯起眼睛，心里直想骂安然，都受伤了还逞强。但沉默几秒后，还是点头道：“去帐篷里说吧。”
中央帐篷内，一盏军用挂灯洒下昏黄的光。郑伟一屁股坐在弹药箱上，拧开一瓶水，灌了大半瓶，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
他随手擦掉嘴角的水渍，开门见山地问：“什么事？”
安然深吸一口气，身姿笔挺如松：“首先，我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这次要不是你的团队，我们恐怕已经全军覆没，真心感谢。”
郑伟摆摆手，打断她的客套：“说重点。”
“我们收到的情报有误。”安然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枪套，“被绑架的华人分散在至少四个地点，可我们只突袭了其中一个。还有三百多名同胞等着救援。”
帐篷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伤员压抑的呻吟。郑伟的目光落在帐篷角落的地图上，上面标注着狒狒国复杂的地形。他自然明白安然想说什么。
“所以？”郑伟故意拖长音调。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安然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的人熟悉这片区域，作战能力远超常规部队。更重要的是——”她顿了顿，“你有我们没有的资源和人脉。”
郑伟突然笑了，笑容里不带丝毫温度：“安然队长，你知道我的人刚刚经历了什么吗？田果差点丢了性命，叶寸心和欧阳倩到现在都还站不稳。现在你让我带着他们再去送死？”
“这不是送死，是救人！”安然声音提高几分，又迅速压低，“那些都是我们的同胞，有老人、妇女，还有孩子……”
“那军方派了多少增援？”郑伟突然发问。
安然的表情瞬间僵住。
“我就知道。”郑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又是这种见不得光的任务，成功了是你们的军功，失败了就当没发生过。我的人凭什么为你们的失误承担后果？”
帐篷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安然苍白的脸。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帆布上，宛如无数细小的子弹。
“你想要什么？”安然终于问出关键问题。
郑伟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边境线上：“火凤凰小队去我那边的人——包括叶寸心、欧阳倩、田果三人，但不限于此，行动结束后让她们正式退伍，军方不许以任何理由追究责任。”
安然瞳孔微微收缩：“这……我得请示上级。”
“当然。”郑伟从口袋里掏出一部卫星电话，扔给她，“现在就打。”
安然接过电话，手指在键盘上停顿片刻：“你不了解高层的运作方式，这种条件……”
“要么答应，要么你们自己想办法。”郑伟打断她，“别忘了，是谁把你们从那个地狱里救出来的，而且我不是军人。”
雨声渐大，帐篷的帆布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安然最终按下通话键，转身走到帐篷角落。
郑伟能听见她压低的声音，时而激烈，时而恳切，却听不清具体内容。
一小时后，帐篷门帘被掀开。安然走进来，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却带着一股决然的神情。
“高层同意了。”她把卫星电话还给郑伟，“行动结束后，火凤凰小队自愿去你那边的人可以正式退伍，档案会做特殊处理。另外……还会给你颁发一枚护国勋章。”
“什么意思？”郑伟挑眉问道。
“高层说，有了这枚勋章，没人敢轻易动你。”安然直视着他的眼睛，“当然，前提是你在国内的投资项目不受影响。”
郑伟冷笑一声，满脸不屑：“果然还是生意。”他走回地图前，“人质分布情报呢？”
安然迅速从战术背包里取出一个军用平板，输入几层密码后，调出一组卫星图像：“这是三小时前更新的情报。人质分散在三个地点，都有重兵把守。”
郑伟凑近屏幕，眉头越皱越紧。图像显示，三个据点呈扇形分布在边境线内侧20公里范围内，每个据点至少有三十名武装分子，还配备重武器。最棘手的是，其中两个据点位于地下设施内，常规突袭几乎行不通。
“你们原本的计划是什么？”郑伟问道。
“分两组同时突袭两个据点，救出人质后立刻撤离。”安然指着地图上的两条路线，“但我们人手和装备都不够。”
郑伟摇摇头：“太愚蠢了。这样只会打草惊蛇，剩下的人质很快就会被处决或转移。”他手指划过三个据点，“必须同时行动，而且要快。”
“我们没有那么多……”
“好了，我会解决。”郑伟打断她，拿出自己的通讯器，“雄阔海，把b组和c组调过来，带上所有重装备。”
安然惊讶地看着他：“你在这边还有其他人？”
郑伟没有回答，继续研究地图：“最远的这个据点交给我的人。你们负责最近这个。剩下这个……”他抬头看向帐篷门口，“叶寸心和欧阳倩能行动吗？”
门帘被掀开，叶寸心脸色依旧苍白，扶着帐篷柱站在那里，右臂吊着绷带，但眼神锐利如刀：“随时可以。”
在她身后，欧阳倩点点头，手里拿着一个拆解到一半的爆炸装置：“给我六小时，我能做出足够炸开地下设施入口的定向炸药。”
郑伟看向安然：“现在，告诉我所有人质的详细信息。”
安然快速滑动屏幕，调出一份加密文件：“这是我们从获救人质那里得到的情报。被关押者包括120名中资企业员工，80名游客，还有……”她的声音突然紧绷起来，“150名援建工程师及其家属，其中有30多名儿童。”
帐篷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郑伟的目光扫过每一张人质的照片，最后停在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孩照片上——照片角落标注着“9岁”。
“计划变更。”郑伟突然说，“优先处理儿童所在的据点。雄阔海！”
雄阔海立刻出现在帐篷门口。
“联系我们的医生，让他们准备儿科急救设备。”郑伟转向安然，“我需要军方提供撤离通道和空中支援。”
安然快速记录着：“直升机可以安排在边境线三公里外，但只能在夜间行动，白天太容易被发现。”
“足够了。”郑伟冷声说道，随后瞥了一眼叶寸心，又对安然说，“那枚勋章给叶寸心吧，我不需要。”
“可是……”安然刚要反驳，就被郑伟挥手打断。
“生意就是生意。”郑伟走向帐篷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安然队长，记住——这次行动我说了算。至于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谁都别想改变。明白了吗？”
雨声中，安然清晰地回答：“明白。”
叶寸心疑惑地盯着两人，不明白什么勋章，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帐篷外，闪电再次划破夜空，照亮了营地中忙碌的身影。
医疗帐篷里，田果正咬着牙，让军医重新包扎伤口；空地上，欧阳倩已经开始组装爆炸装置；通讯帐篷内，雄阔海对着卫星电话低声下达指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