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东郊,静和疗养院。
灰扑扑的天幕下,一栋死气沉沉的白色建筑耸然而立。
秦颂开门下车,还未靠近疗养院的大门口就被一股迎面扑来的阴寒气息压迫得心里不太舒服。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护住肚子停下脚步。
叶辞自己也感觉这栋疗养院的气息不太好,便主动开口道:“嫂子,你回车里去等我吧,我去把傅语书叫出来。”
秦颂点头,刚想应“好”,可下一转眼她就看见一个穿着淡蓝色风衣外套的女人从疗养院里走了出来。
女人留着齐脖短发,脸色苍白,身形消瘦,手上还提了一个深蓝色的保温饭盒。
“诶,那个是不是傅语书啊?”秦颂拍了拍叶辞的手臂,抬手朝女人的方向指了一下。
叶辞定睛一看,在脑海里迅速将女人的脸和傅语书的照片进行匹对,随后语气肯定的道:“是她。”
他没有犹豫,当即就提高音量朝着女人的背影喊道:“傅语书!”
傅语书闻言顿住,一脸茫然的回头看向喊她的叶辞。
叶辞拉了一下秦颂的衣服,秦颂便和他一起朝着傅语书走去。
“你们是……”
看着径直靠近的两个陌生人,傅语书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写满了戒备。
“你好,傅语书。”秦颂没有和她兜圈子,打过一声招呼后便直接自报家门,“我是裴行之的老婆,秦颂。”
“裴行之……秦颂……”
听见这两个名字,傅语书的眼神里出现了一瞬的空白,看起来,她似乎是已经忘了裴行之是谁。
秦颂贴心的提醒她:“裴行之,裴氏集团的那个裴行之。”
“裴氏集团!”这四个字一出,傅语书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更加苍白。
她眼睛微微瞪大,看向秦颂的眼神多了几分惊慌。
但她却并没有问秦颂找她干嘛,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秦颂知道她是个聪明人,也不和她扯那些有的没的,直接侧身给她让开一条路。
“你想去哪儿聊?”
傅语书想了几秒,随即抬手指了指一旁环树而建的圆型长椅。
“就去那儿吧。”
秦颂:“可以。”
眼下已是十月下旬,云城的天已经开始变得阴冷。在这样凉风不断的天气下坐在大马路边吹风,就是再体热的人也会被吹得浑身发冰。
可傅语书却坚决的要在这里和秦颂说事。或许是觉得这里是室外,要相比车内或者饭店什么的安全得多吧。
仅仅一上午的时间,长椅上就堆了不少落叶。叶辞大步跑过来,动作麻利的将一半落叶扫开,方便秦颂和傅语书落座。
“谢谢。”傅语书礼貌的道了一声谢,然后才扶着肚子小心翼翼的坐下来。
秦颂看着她这个动作,再看她隐藏在宽阔的风衣和黑色内搭下明显隆起的肚子,心里徒然一惊。
“你怀孕了?”
“是。”傅语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边说,一边抬眼看向秦颂比自己还要大一些的孕肚,“我怀孕五个月了,比你的应该要小两个月份。”
“哦……”秦颂点了点头,这才挨着她坐下。
两个孕妇见面,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想聊一些和胎儿有关的话题。
“你预产期是多久?”秦颂问。
傅语书语气温柔的回答:“我的预产期在明年,明年二月,刚好赶在除夕那天。你呢?”
秦颂眯着眼睛想了想,说:“我的预产期在十二月,好像就在元旦前两天。”
“挺好的,”傅语书对秦颂笑了笑,“都是很不错的日子。”
“嗯。”秦颂以笑回之。
其实,在亲眼看到傅语书以前,秦颂的打算原本是开门见山、直抛目的的。可现在,看着傅语书怀着身孕还要照顾身心俱残的钱朗,她就突然想和这个女人聊点别的。
“傅语书,你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边吗?”
傅语书:“是,我自己一个人住。”
秦颂拧了眉头:“你爸妈和你公婆呢?他们没有一个人过来帮你吗?”
傅语书摇头:“我爸妈远在西南,我是远嫁到云城的。西南地势偏远,交通也不是很方便,我爸妈又是地地道道的老农民,只知道在家里种地喂猪,就是把他们叫来他们也帮不上忙,还反而让他们干着急。”
“那你公婆呢?”听到这儿,秦颂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但还是忍不住继续追问。
“诶……”傅语书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公婆就在云城,但他们谁也不想来管我们。”
“为什么?”叶辞一脸惊愕的问。
或许是事已至此,傅语书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因此哪怕问这个问题的人她并不认识,她也无所谓的将家里的那些破烂事全说了出来。
“因为他们偏心,他们只喜欢那个考上公务员有出息的小儿子,不喜欢我老公这个从小成绩就不好长大了也吃不上铁饭碗的大儿子。”
“明明都是他们的儿子,却从来只有小儿子能得到他们的爱。大儿子现在截了一只腿变成残废,心里又出问题成为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们分明什么都知道,却连一眼都不曾来看望过。”
“就随便我这个孕妇,一边要为了生计奔波,一边又要来疗养院伺候一个疯子。”
“为了生计奔波……”秦颂从这句话里察觉到了什么。她微微侧头,看着傅语书写满不甘和怨恨的眼睛,试探着问:“傅语书,你没钱了吗?”
傅语书扯着嘴角自嘲的冷笑:“我这些年赚的所有的钱全都搭进医院和疗养院了,哪儿还有多余的钱继续以后的生活。”
秦颂认真的听着她说,等她说完便立马问:“既然你现在都这么困难了,那为什么不去找未蓝工作室找周利民呢?你手上的东西,应该能从周利民那里换来不少的钱吧。”
“我……”傅语书噎了一下,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我不敢去……”
“为什么不敢?”秦颂明知故问。
傅语书抬眸看着她,唇边挂着一抹浅笑:“你既然都找上我了,应该也知道我为什么不敢吧。”
秦颂眨了眨眼:“我确实知道。但我故意问你这个问题,不是想看你自找羞辱,而是想给你提供两条可行的赚钱路。”
“你想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