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览会气势恢弘,人头攒动,各家展台前,咨询的人们络绎不绝,还不时传来签约的消息。
两人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博览会,对于门类众多的医疗设备和器械来说,他们懵了,尽管做过一些功课,此刻完全不够用了。
覃西早说别管它,公司不可能面面俱到,总有个主业和副业,感兴趣的拿一些资料和名片就行,不感兴趣的忽略掉。
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找到三叶的展台,因为联系不上隋清德。
两人转了一个半小时,才在R区找到了三叶公司的展台。问了工作人员才得知,隋清德没来。
两人又转了转,曾珏明显有些吃力,覃西早接过她手里两个厚重的资料袋,打车回了宾馆。
曾珏没吃饭,喝了一杯热辣的红糖生姜汤便睡下了。覃西早简单吃了点东西,也躺下了。
傍晚,他联系上了隋清德,说明天来厂里拜访他。
隋清德见到两人很平淡,当曾珏介绍说她是洪流的朋友时,他看了覃西早一眼,问洪流怎么没来。
曾珏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出意外,不在了。”覃西早替曾珏回答。
“哎呀,可惜了,可惜了!”隋清德好不遗憾。
“我跟他交流过,他技术上是把好手,本来想把济源那一块交给他的,哎呀,没机会了!”
覃西早试探着问:“隋总,江宁有机会吗?”
隋清德毫不隐讳地说:“江宁不是有冷总他们吗,以他们的实力,我看你们还是放弃吧。”
的确,不论资历、技术还是市场,他们根本没法与其竞争。
两人沮丧不已,曾珏更是失魂落魄。
“不过嘛……”隋清德于心不忍,欲言又止。
“隋总,您说,没关系的!”覃西早善于察颜观色,立刻看到了一丝希望,“冷总是我叔叔……”
他看了曾珏一眼,低声对隋清德说:“隋总,借一步说话可以吗?”
说着两人出了门,不一会就进来了。
隋清德认真地看了看曾珏,态度跟刚才完全不一样。
他对曾珏说:“曾总,是这样的,一年之内我会辞职,所以我不敢许诺你什么,但也不是没有机会,我即将加入几个同事创建的新公司,也许那时候有机会。”
曾珏转忧为喜,赶紧问:“需要什么条件?”
隋清德说:“需要技术过硬的人,就看你们的胃口有多大了,胃口越大,需要的人才就越多。”
曾珏立刻想到了江子岳和童少禹,问道:“隋总,新公司提供培训吗,我想送人来学习。”
隋清德点头,“肯定的,毕竟一家新公司更需要代理商的加盟,你们现在可以着手找人,必须要快。”
曾珏脸上露出笑容,本以为没机会了,偏偏峰回路转。
“隋总,为了表达我们的谢意,中午请您和您的同事们吃个饭。”
“不用了。”隋清德客气地笑了笑,“最近比较忙,而且我的那些同事也正在忙他们的事,没时间。
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不过我的事你们一定要保密,千万别外传!”
曾珏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说:“隋总请放心,绝对不会外传的,我们还指着您赏碗饭吃呢!”
从三叶工厂出来,覃西早问曾珏想不想逛逛大上海,他做导游。
“明天吧。”曾珏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大悲大喜的剧情反差太大,到现在她还以为在做梦呢。
这些都是覃西早把隋清德叫到外面后发生的。
“你跟隋总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覃西早抿嘴笑了,笑得有些高深莫测。
“不说算了,就当我没问!”曾珏无所谓地说。
“哎呀,真没什么!”
覃西早不敢得罪曾珏,只得无奈地说:“我说冷叔叔背后的大老板是邢芳菲,而邢芳菲又是我舅妈,我舅舅又是一市之长,隋总当然觉得这也是机会,所以就……”
“好吧,我信你。”
覃西早把几人的关系摆了出来,曾珏没理由不信。
又过了一夜,曾珏的身体和精神恢复了很多。两人吃过早餐,下楼,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
覃西早对司机说:“复旦管理学院。”
他说的竟然是上海话。
曾珏虽没完全听懂,但也能听出不是她的目的地,奇怪地问:“不是应该外滩、南京路或者东方明珠吗?”
覃西早抿紧嘴唇,下了某种决心似的,神情肃穆地说:“先带你去一个地方,见证我跟她告个别。”
“tA,男他女她?”曾珏一愣,她第一次看到他有着如此严肃的一面。
覃西早眯缝着眼睛,声音低沉地说:“宁静,我的初恋女友,三年前在学校附近的马路上被车撞了,当时她从药店买了药匆匆忙忙送给我,结果……”
曾珏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眼前闪现出洪流车祸现场的那一幕,他那软软的身体翻滚到自己脚下,顿时泪眼朦胧。
她侧头看看覃西早,惊讶地发现两颗晶莹的泪珠正顺着他的鼻梁滚落而下。
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按在覃西早的左手上,轻轻抓了抓,以示安慰。
覃西早侧脸看看她,假意笑了笑,将手掌翻转过来,与她十指相扣。
“师傅,靠边停车!”
一路沉默的覃西早再一次开了口。
“好的!”司机缓缓把车停靠在路边。
覃西早下车,领着曾珏缓缓往前走去。
他盯着眼前的斑马线,脚步越来越迟缓、越来越沉重。
曾珏明白,他的女朋友就是在这个地方出事的,她能感受到他的切肤之痛,不禁泪眼婆娑。
覃西早停住脚步,仿佛看到宁静那痛苦蜷曲的身体和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还有洒落一地的零星药片,不禁仰天长叹,牙关紧咬,泪水顺着眼角无声地流淌下来。
曾珏把纸巾递给他,他接过,擦掉泪水,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轻轻说了声“谢谢”。
沿着路继续往前,两人走进校园。
“她也是江宁人,我们一个学校的,考进同一所大学,正因为这层关系我们走得特别近,一年后我们成了恋人。她性格热情开朗,活泼真诚……”
覃西早指着路边一栋白色楼房,“这是阶梯教室,我们在这里上过大课。”
又指着绿树环绕的操场说,“她喜欢打网球,而且打得还不错,后来我也学会了打网球。”
他居然笑了笑,两人继续往校园深处走去。
“那是食堂,她喜欢吃花菜,我爱吃带鱼。”有关她的一切细节,覃西早记忆犹新。
覃西早转身朝一条小径走去,曾珏随后跟着。
他在一栋女生宿舍楼前停下,久久凝视四楼的某一座阳台。
他蹾了蹾了脚下,凄婉地笑道:“我就是经常站在这里等她下楼,然后去网球场或者图书馆,以后……以后永远不会再有了!”
曾珏有那么一瞬间不快,你跟我讲你们的事干什么,这些跟我有关吗,不过转念一想,释然了,他把他的心思都袒露给了她,他这是在跟宁静告别、跟往事告别。
她突然觉得这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他那执着的深情、毫不做作的爱恋令她感动,这样的男人真的值得我托付吗?
覃西早用手指揩掉眼泪,笑着说:“走吧,中午饭时间到了,我请你到食堂吃饭。”
“可以吗?”曾珏问。
“当然可以。”两人走进食堂。
覃西早打好三份饭菜,又买了两瓶可乐,问老板要了三个塑料杯,径直朝一个餐桌走去。
他坐到曾珏身边,把一只塑料杯放在对面,倒进饮料,然后给两人倒满饮料。
他举起酒杯,就像宁静坐在对面一样。“宁静,这是我们曾经用过的餐桌,可惜今天没有你。”
“宁静,今天借来上海的机会,我来看看你,也是向你道别,向我们曾经共同拥有的美好时光道别。
他看了曾珏一眼,深情款款地说:“她叫曾珏,是我的女朋友,正像你看到的,她漂亮大方、温柔懂事,将来我还要跟她的姐姐姐夫一起开公司。
宁静,保佑我们吧,保佑我们事业有成,保佑我们心想事成!
正巧有你喜欢吃的花菜,还有你喜欢喝的可乐。来,干一杯,让我们一切从头开始!”
说着,将酒杯与面前的酒杯相碰,然后一饮而尽。
“曾珏,你不说两句吗?”他期待地看着曾珏。
“我?”曾珏愣住了。
我说什么,我能说什么,这家伙太坏了,这是逼我表态啊,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覃西早热切地看着她,她又不能不有所表示,拂了他的好意。
“宁静,好羡慕你,你真幸福!”
说完,她突然觉得心里莫名地堵得慌。
唉,我到底该不该跟他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