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真亦假时假亦真,假亦真时真亦假。
高安屯外的河套边,我赤着上身穿着短裤,正与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在水边嬉闹玩耍,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河水也很清澈凉爽。
小女孩双手捧着河水,可爱的小脸上挂着坏笑,小短腿紧倒腾着凑近我,用力对着我扬起手,却把她自己的衣襟打湿了。
“安娜,怎么又把衣服弄湿了,小肚肚不怕疼了是吗”一个年轻女子的训斥声,在我身后传来。
“妈妈,是爸爸弄得,娜娜最乖了,没有玩水呢”安娜眨着好看的瑞凤眼,噘着嘴狡辩道,她的双手背在身后,快速用衣服,擦拭着手上的水渍。
我好气又好笑的张大了嘴,但任我如何努力,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真是这样吗?小孩子可是不能说谎的,鼻子会变长呦”女子慢慢靠近,轻笑着说道
“太爷爷救命啊,妈妈要把你的宝贝疙瘩,鼻子变长啦”安娜立即捂住鼻子,边闷声闷气的喊着,边快速跑向另一边。
我皱眉抬眼望去,一位拄着拐杖的苍老身影,正站在水边,满脸慈祥的笑容,安抚着扑进怀里,撒娇告状的安娜,而他的面容渐渐清晰,嘴唇也开合蠕动着,但我却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姥爷!他老人家不是过世了么?还有这条河套!不是随着木材厂的乱砍乱伐,早已经枯竭了么?安娜的妈妈!这个无法看清面容的女人,难道就是高欣么?
我内心充满了疑惑,想要靠近他们一探究竟,但却始终无法挪动身体,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能感受到,河水的清凉,却触碰不到,我最思念的亲人。
我心中渐渐急躁不安,焦灼和惶恐的情绪,也开始肆意蔓延,就连呼吸也越发急促起来......
三木市第一医院,三楼东侧的第三间,是妇产科主任办公室,此时突然被人,用力的推开门,而出现在门口的吴学仁,则一脸焦急之色,有些慌张的说道
“丽梅,你快去看看,我刚才给儿子擦身子,他突然浑身抽搐呼吸不畅,别是出啥事了吧”
安丽梅闻言迅速起身,眉头紧蹙大步流星的,冲向了隔壁病房,吴学仁紧随其后,内心忐忑不安的搓着手掌。
安丽梅来到病床边,眼见我脸色酱紫,胸口微微膨胀,没有起伏波动,立即伸手轻轻拍打,我胸口的几处穴位,并快速摘下了,床头墙上的氧气管,干脆利落的将其,插入我的鼻腔后,迅速揉按着,我的喉结部位。
随着我长出一口气,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老妈也松开了手,帮我盖好被子后,转身绕过病床,伸手试了一下,脸盆里的水温,瞬间冷下脸,转头看向老爸,语气不善的说道
“吴学仁,这大冬天的,你居然用凉水,给儿子擦身子,你是嫌他死的不够快么”
老爸赶紧摆摆手,急忙的解释道
“没有没有,刚才打的水太热了,我就凉了一会”
“然后你就看会书,把这事给忘了是吧”老妈目光一凝,肯定的说道
老爸错开对视的目光,脸色讪讪的说道
“就一小会儿,给儿子擦身子的时候,水不凉的”
“吴学仁,儿子要是真出事,我把你那些破书都烧了”老妈恶狠狠的说道
“我知道错了,没必要殃及池鱼吧,而且你不是说,儿子有好转了嘛”老爸立即认怂,小声的辩解道
“有好转不是好了,针灸疗法对于植物人,还是在临床试验阶段,儿子的所有反应,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而我没日没夜的研究,怎么把儿子救醒,你却还抱着本破书,不知所谓的沉浸其中,有本事你念首诗,把儿子唤醒了,那我就把你供起来,哼~”
老妈没好气的训斥完,板着脸怒哼一声,转身走出了病房。
老爸苦着脸看了看,老妈离去的身影,转头望向我,无奈的感慨道
“儿子,你都听到了吧,赶紧醒过来吧,老爸自己扛不住啊,以前有你在,我还没觉得有啥难的,但如今你躺在这,你倒是消停了,可让我咋整啊,实在是太难了啊,唉~”
来自亲爹的殷殷期盼,总是让人措不及放的感动,虽然有点无所适从,但好歹是一份真切的关爱,至于这份真爱凉不凉,只有那盆水知道......
我好像做了一场梦,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有逝去的亲人,有未来美好的生活,有对家人的渴望,有对爱人的憧憬,也有对自己的无奈。
当我轻轻张开双眼,房顶那刺目的光线,使我一阵恍惚晕眩,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坠落深渊的夜晚,四周耀眼的灯光,让人不敢直视,浑身疼痛的感触,让人无力抵抗。
我是没死么?好重的消毒水味道啊,这是在医院吧,我中了几枪来着?三枪?好像是四枪吧,我可真是命大呢,祸害遗千年么,呵呵~
我正闭着眼睛轻笑出声,耳边却突然传来了,老爸的轻柔呼唤
“儿子,是你在笑么,我刚刚没听错吧,你睁眼看看爸爸好不好”
我闻声立即侧头睁眼,努力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我立即皱起眉头,而毫无反应的身体,也让我异常的熟悉,看来我还是在梦里,难道我是已经死了么?
老爸见我真的睁眼了,刚要开心的欢呼雀跃,却又看到我,一脸冷漠的转回头,并重新闭上了眼睛,他的笑容瞬间僵住了,转念想了想,立即狠抽了自己一下,转身跑出了病房。
自从我被接回了三木市,老爸和老妈,就以医院为家,只有在换洗衣物时,才会返回家里,而我父母的这一份执着,不仅感动了所有人,还让我单独住进了,老妈办公室隔壁的病房。
俗话说,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当老妈快步走进病房,老爸跟在后面,还在唠叨着说道
“我真的不是幻觉,儿子真的睁眼了,我刚才可是挺用劲的,现在我这脸还疼呢”
“闭嘴,你前天还说,儿子皱眉转眼珠了呢,这次要是又骗我,你看我咋收拾你”老妈不耐烦的埋怨道
老爸缩了缩脖子,立即不在言语了,明显他的心里,也是打起了鼓,只是他摸了摸脸颊,感觉自己十分委屈罢了。
其实当我听到老妈的声音,我就已经睁开了双眼,毕竟不管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我对家人的思念,绝对是无可复加的,刚刚我还想着,回味一下老爸的唠叨,结果转眼就不见了身影,原来是去找老妈了呀,那这个梦真的挺好。
老妈走近床边,与我四目相对后,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喜极而泣,转身抱着老爸,大哭了起来,这可是我第一次,见到老妈落泪,就连姥爷去世,我都没有发现,老妈哭过的痕迹,看来这个梦,是完成我心愿的啊。
老爸紧抱着老妈,感同身受的红了眼眶,轻轻拍着老妈的后背,劝慰的说道
“丽梅,儿子醒了就好,你先看看他的情况吧,别落下啥病根”
老妈闻言止住泪水,随意抹了把脸,转身走到我面前,伸手捏住我的手指,认真的问道
“有没有感觉?”
我感到微微的刺痛,皱眉张了张嘴,可还是无法出声,我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梦里也能有痛觉吗?那一会老妈打我怎么办?
老妈看到我的反应,陆续捏住其他手指,并渐渐加重了力道,轻声说道
“你躺了三年多,现在声带无法适应,用点头和摇头就行,疼不疼”
听完老妈的话,我眉头皱的更深了,配合的点着头,心里却猜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首先是我真的没有死,身体的不良反应,只是我昏迷了三年的原因。
然后是我做的那些梦,也许有些梦境,就会是我的未来命运,最后是我昏迷前的记忆,林永浩那个败类,到底死了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