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池准备的是一辆崭新的货船,登上后即便海面有些颠簸,船面也格外平稳。
他并肩跟在涂窈身旁,目视着她四处打量了一遍。
才温声道:“你想学什么?”
涂窈赶紧从包里掏出一本笔记,诚恳道:“想学……一点违法的东西。”
胥池挑眉。
“比如一般走私的货船会怎么改造。”
“例行的船舶检验没法检查出来吗?”
涂窈绞尽脑汁地补充:“他们会怎么躲避关口检查。”
“对了!我有查过一些走私的资料,对面一般都是国外一些危险人物。”
涂窈四下扫了一眼,小声问:“小池,你有抓过这些人的经验吗?”
眼看问题越来越离谱,胥池到底没忍住,转头笑了起来。
涂窈也笑了:“小池,后面几个问题我逗你的,你告诉我前两个就行。”
“原本想问程叔,但是我现在觉得,你可能更懂一些。”
胥池勉强止住笑意:“……好,我都教你。”
说完领着人一路走到货仓。
涂窈听得格外努力,往笔记上写写画画做着详细的标注。
胥池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讲述的间隙像是随口一问。
“涂小毛,所以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白家走私?”
涂窈认真做着笔记,一边回道:“在燕京的时候啊,之前帮桑桑确定运输路线,查了一下港城的海运史。”
然后发现了几个月前某位港城首富打压了底下的联盟,还提交了提案。
字里行间都在预防走.私。
为什么预防,当然是因为有人在准备做。
而在海运各项规章制度逐渐完善的情况下,只有从改造货船入手去钻空子。
“正好那天晚上跟桑桑一起转移材料的时候,程叔说白家船厂几个月前改造了货船,所以我就更加确定了。”
胥池眼里浮起了笑意。
就只是把前后这几条看似只有微末联系的信息整合起来,她就这样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并立刻付诸行动,登上了这艘货船,在最大限度地汲取一些她从前不知道,没学过的知识。
“涂小毛,真聪明。”
涂窈沉默了一会儿,回过头问:“小池,那你不问我为什么要抓白家走.私这个罪名吗?”
对面,青年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因为你想逼出白初梦和楚曼背后那位幕后主使。”
涂窈微微瞪大眼。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顶层。
海风迎面吹过来,胥池嘴角笑意更甚,继续说道:“我们涂小毛从来都是恩怨分明。”
她可以很好地把林丘平和林奶奶区分成两个彻底独.立的个体,厌恶的归厌恶,爱重的归爱重。
但在白初梦这件事上,她迫不及待地在“连坐”。
“你是觉得,那个真正的主谋就藏在白家,等白初梦和白家彻底没了利用价值,他就该现身了。”
涂窈有些意外,可忽然地,也有些不意外。
小池嘛,好像总是什么都知道。
她立刻礼尚往来地拍拍他肩膀:“小池,你也聪明。”
“但是涂小毛,我能明确告诉你的是,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来得及真正地付诸行动。”
胥池坦言分析:“你想坐实走私这个罪名,会有些困难。”
“唯一的罪证就是那些改造过的船舶。”
“但现在还不到船舶检验的时间,官方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对白家发起审查。”
涂窈忍不住叹了口气,就地坐下,看着远处的海面。
她怀里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被风吹开,一页一页地翻动着。
“……我知道的,小池。”
涂窈突然轻声道:“可是那个联盟……不止有白家,还有魏家啊。”
胥池眼眸一动。
涂窈仰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记得,那位魏太现在还被关在燕京,如果我没猜错,她是弃子,现在应该非常恨白初梦和魏家吧。”
空旷的船面上,她一点一点地分析,“……桑桑说过,白初梦家内斗比较厉害。”
“那白初梦现在的处境应该也不是很好。”
不仅是家族中的处境,还有她背后那位……
与虎谋皮,的确危险越大,利润就越大,但如果没有让那位得到想要的东西,那就只剩下危险了。
地位和性命都有威胁的情况下,白初梦已经经不起刺激。
胥池定定地凝视着她:“所以……”
“所以如果这时候魏太说要鱼死网破呢?”
“她,白家,是不是该迫不及待地去处理那些货船?”
涂窈咧嘴笑了下,“……你说,突然处理大批量的船只,会不会引起官方注意?或者,处理到一半被抓个现行,是不是就可以落实罪名了。”
胥池深深地望着她,半晌,垂下眼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是。”
……
白家上下最近焦头烂额。
材料事件被定性成商战后,程家跟疯了似的,死抓着他们不放。
可偏偏人家站在道德高地,加上一群起哄的媒体,一天换八百个标题来嘲讽他们。
这两天,白家所有的子侄后辈陆陆续续赶回了本家,齐刷刷把矛头对准了白初梦。
白初梦阴沉着脸:“我已经抓到了漏洞,那批货车根本就不是我们的车子,现在正在按照批次型号去查来源。”
“就是查起来比较费时间。”
立刻有人嗤了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毫无进展咯。”
“都两天过去了,因为你现在白家所有的合作都是暂停状态!程家现在咬死了我们,再拖下去白家就完了。”
“爷爷,我提议,实在不行就壮士断腕,把白初梦推出去顶罪得了,反正本来就是她脑抽非要去陷害程桑桑!”
白初梦脸色瞬间一变:“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
“别忘了,当年是我救下的胥峰,让白家起死回生!”
“可现在也是你把白家害惨了!”
有胆子小的小声嘀咕:“要是倒在了十年前至少是被方策拖垮,死得清清白白,可现在倒好,死得乌漆嘛黑……”
白初梦死死咬着牙,终于忍不下去了,掉头就走。
身后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绝入耳。
“怎么,听不下去就跑了?”
“她那个管家呢?平时跟个狗腿子似的跟着,这两天倒是不见人影了。”
……
白初梦越走越快,直接跑进了房间。
“这帮废物凭什么嘲讽我!”
墙面上,一团只能勉强成型的黑雾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明显气息虚弱,不断有雾气消散,凝聚,周而复始。
白初梦急得来回转:“天道叔,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除了程桑桑,涂朝夕他们,其他人的气运难道就不行吗?”
她像是想到什么:“那个胥池,他是港城首富,我是不是可以去对付他?!他的气运够不够?!”
黑雾终于出了声:“……在他小时候我就去见过他,那就是个病弱到随时会死的人,身上气运寥寥无几,凭着几分聪明坐到了首富位置。”
白初梦目光瞬间一震。
……一个首富,居然没有气运?
怎么会没有气运?
“你连程桑桑都斗不过,还妄想去对付一个商业奇才,小姐,我之前怎么没想到你这么蠢。”
黑雾语气讥诮又愤恨:“本来等他一死,胥家就是胥白的,所以这些年我才让你把重心放到胥白和程桑桑身上,结果你一再失利,连带我也被反噬成这幅模样!”
声音又逐渐透出几分阴森。
“小姐,你要还是烂泥扶不上墙,我就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解决!”
“我想你也早就猜到了,这些年,我找的人不止你一个,你不中用,我自然会去找另一个,到时候,别怪我心狠!”
白初梦后背猝不及防地一凉,瞬间回神。
“你……”
她死死攥住拳头,差点忘了,从对面这位从暴露身份开始,就不算是她的盟友。
当危机来临,他也是最大的危险……
白初梦艰难地咽了下喉咙……现在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她手机忽然响了。
屏幕显示,是魏太的私人号码。
白初梦眼皮顿时跳了跳,接了起来。
下一秒,她大惊失色,“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