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18岁,”突然被这样两双热辣辣的眼睛牢牢地盯着,云棠珺毫无心理障碍地选择了打不过就加入,“既然大家都是同龄人,就好好商量一下……”
“18岁怎么啦?”司朝暮两手一摊,掌握了废话文学的真谛,“这不就是正常大学新生入学的年纪吗?到底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瞧瞧这甩锅的速度,搞得这个话题好像不是由你起头的一样!
韦俊逸狗腿子则是毫无原则地连声附和:“就是就是!”
觉得自己是在场唯一正常人的云棠珺小声吐槽:“你们有没有搞错,有正常大学能是现在这个画风的吗?胆敢不只设置各种环节要人命,还见死不救的,肯定会被查封吧?”
韦俊逸充耳不闻,只瞪着一双可怜兮兮的狗狗眼,委屈巴巴地望着司朝暮,声线跟着此人的肩膀一块儿,哗啦啦地抖动得厉害,都不知他下一秒是要哭出来还是笑出来,滑稽可笑得紧:“呜呜!外头好冷哦,你们聊完了,我可以进来了吗?”
不料司朝暮竟然装作听不到,只将目光直勾勾投向了云棠珺,好像在等着他拿主意似的。
云棠珺深吸一口气,迎上了韦俊逸十分不满加之审视的目光,气沉丹田,破罐子破摔。
“……可以的,你把董颂明一块儿带进来好了。”
韦俊逸与司朝暮对视一眼,见对方点头赞同,才满脸愠色地朝向云棠珺,气哼哼地甩下了一句:“带那个瞌睡虫进来?净把我当做那出卖力气的苦力使唤是吧?切!咱们走着瞧!”
喂!不是!云棠珺真心觉得这人的思想很有问题,我就只是个顺水推舟的,怪我咯!
司朝暮低头窃笑,眼珠转了转,又悠然自得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没有电子产品陪伴的夜里,真的好容易犯困呀!怎么样,小云酱,要跟我一起睡觉吗?”
听听这没耳听的虎狼之词!
此刻正值头昏脑涨的云棠珺,真是羡煞了一旁沉睡不醒的董颂明。
也想学他那般双眼紧闭,无知无觉。
外边的世界纷纷扰扰,同我又有何干系?
“要的要的!”韦俊逸将他好不容易拖进了帐篷里的董颂明速速地扔到了一边,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到司朝暮的身边,夹里夹气地说,“要同小朝哥哥一起睡觉!电子产品不陪,小云酱也不陪,我陪!”
末尾,还附赠了疑似要同他争宠的云棠珺一个大大的眼刀。
那刀子无比锋利,好像随时准备要割破人的喉咙。
被迫卷入其中但是全程围观了这出好戏的云棠珺的面上表情经历了如下的变化过程。
吅(xuan),囧,皿。
两位爱卿玩得挺花的哈,请问你们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当然,朕也不是非常想知道就是了。
于是云棠珺真心实意地提问了。
“请问咱们这学校离崆峒山有多远?有自驾游的导航路线吗?急!”
韦俊逸皮笑肉不笑地捏了捏手腕,又转了转:“有机会的话,让缺德地图帮帮你好不好?”
“两位聊得挺开心的,”司朝暮从不惧怕石破天惊,又提出了一个不做人的设想,“不如放你们一块儿睡觉得了?”
云棠珺和韦俊逸十分没有心动,然后拒绝了。
泻药!这厮只叫一个碍人眼!千万莫挨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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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这是云棠珺人生当中第一次体验在野外过夜的经历。
虽然头上有一顶说是可以遮风避雨的帐篷,旁边还有两个时不时小嘴叭叭的人,但是一旦闭嘴安静了下来,空气里那种幽风阵阵又是腐臭泥土又是枯枝落叶的味道便会前赴后继地刺激着鼻腔,那感觉,啧,一个字,绝!
目之所及,更是不忍直视。
司朝暮和韦俊逸两个没皮没脸的家伙正忙着你侬我侬。
很容易中招的董颂明大少爷仍然是双腿一蹬倒地不起。
突然发觉处在这个空间里自己好像灯泡一般闪闪发亮的云棠珺默默地将身上的叶子都扒拉干净了,匆匆闭上眼,只图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呼呼。
呲啦。
此时已经闭上眼的云棠珺并不曾见着,一枚与此刻时节明显不符的青翠叶子仿佛是一个蹑手蹑脚的小人儿,正沿着潮湿的泥土,遍地的枯叶,一步一个“脚印”,悄悄地爬到了他的身边,蹦到了他的衣角上。
那叶子才婴儿巴掌大小,一头尖尖的,经络分明,纹理清晰,树梗蜿蜒曲折,末尾收拢成了“碧桃”的形状,静静黏在了他的衣摆处,仿佛铁块遇见磁石,便是如何,再也不动了。
眼睛不见光,瞌睡袅袅云雾一样缓缓袭来,云棠珺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司朝暮说得对,没有电子产品的夜晚,果然非常无聊。
哪怕身处这样一个危机重重的陌生森林里,闭上眼,沉沉睡意还是止不住地涌了上来。
视线和思绪也跟着逐渐变得迷蒙不定了,好像抓不住的游丝。
恍然间,只觉天地似乎在飞快地旋转,挤压,随后牵扯出一大片光怪陆离的光影。
云棠珺深深吸了一口气。
突然发觉这氤氲潮湿的,竟然是雾气。
好浓重的雾气!
屏息仔细听来,在那挥之不去的雾气尽头,似是传来了一阵女子悲切凄怆的歌声。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
与她歌声一处响起的,是数不尽的藤蔓匍匐但是快速蠕动的声音。
哗啦、哗啦,哗啦啦。
有树枝在爬……好熟悉的动静!
云棠珺揉了揉眼睛,恍然大悟。
正在此处移动的,就是在黄昏时候见到的,那“吃人”的藤萝!
云棠珺不由得想起了那鼓鼓囊囊的“人形”逐渐萎缩成“不成人样”的场景,心头又犯起了一阵恶心。
于是眼前所见,忽地一下,便沾染上了一层无论如何化不开的绯色,包括这漫天的大雾。
湿润,粘稠,阴冷,是绛红色的血雾。
“月明人倚楼。”
浓雾深处的女子继续歌唱,声似杜鹃啼血,婉转而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