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
云棠珺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提着垃圾袋。
虽然狼狈,但是挺直了腰杆,好像是拿捏住了两把什么了不起的高精尖武器。
老祖宗的古话云,丢人可以,装x气质不可丢——
“谁?”
随着他的这一声怒喝,沉沉的黑暗当中,一道庞大的人形黑影快速地一闪而过,然后以一种人类难以企及的速度,四肢并用地往更下层的地方去了。
这……不会是真的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秉持了十几年唯物主义世界观的云棠珺面色凝重,先是怔怔地杵在原地,然后立马揣起手机,扔开垃圾袋,双手合十,默念起了伟大的十六字箴言:“……诚……善……”
他却是没有注意到,在这纯色的漆黑之中,那戴在左手手腕上那串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不规则的珠子,正散发着隐隐的妖冶的光。
那光芒乍隐乍现,就像是要迫不及待地刺破此处无穷无尽的黑暗。
原本沉睡着的,好像……已经醒了。
**
啪。
就在云棠珺这般双眼紧闭、做潜心“祷告”状时,突然听到了灯骤然亮起的声音。
天花板上,昏黄惨淡的光线摇曳在他小心翼翼睁开的眼睛上,地面的楼梯和墙壁处处倒映着他的影子,无限地往下层延伸而去,直到与拐角处的漆黑无声无息地融为了一体。
Exm?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啊?
又……没事啦?
云棠珺心有余悸地往上方墙壁处看去,指示牌上写明的2F让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类似劫后余生、落水之人终于快要上岸了的笑脸。
这么快,已经跑到二楼啦!?
虽然还不太明白眼前的种种遭遇究竟是幻是真,但所剩不多的理智正努力地告诉他,此刻多想无益,尽快逃出这不对劲的安全通道方才最为要紧。
云棠珺强令自己稳了稳心神,又飞快地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往前探了探腿,见无事发生,再缓步继续往下走去。
噔、噔、噔。
啪。
又是一次猝不及防的灯光亮起。
那光线够不上刺眼,但是足够夺目,扎得云棠珺狠狠地一偏头,然后看到了正在墙上挂着的、写着1F的指示牌。
一层,就在这最后一段阶梯之下。
云棠珺喜不自禁,情不自禁地再一次加快了脚步。
再然后,他瞅见了一块耷拉在前方阶梯之上的香蕉皮。
香蕉皮本身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刚才见到还离得老远,一个灯光闪烁的功夫就瞬移到了你的脚下而且害你重重摔倒在地的香蕉皮……就有一些不同寻常了。
嘭!
就是这么一摔,云棠珺的脑袋同脚下的楼梯瞬间便上演了一次不容拒绝的亲密接触。
嘶!好疼呐!
在他因为这次重击而头昏脑涨并且疼得半死不活时,穿透那迷迷糊糊的视线之雾,云棠珺好像看到了猩猩。
是猩猩,不是星星。
一只正在悠哉悠哉剥香蕉皮,然后慢条斯理啃香蕉的黑毛猩猩。
周遭昏沉得不成样子的黯淡光线底下,它那比黑暗还要深沉几分的眼睛与一脸混沌的云棠珺的视线撞在了一处。
他看到了,它在笑。
一只黑脸大猩猩正在咧着嘴巴冲着他笑。
云棠珺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此刻的身体也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整就一个动弹不得。
救命!
他现在的症状不只是头晕,还眼花耳鸣,呼吸困难,心跳280,也许下一秒就要彻底捐在这里了。
被剥夺了行动能力的云棠珺眼睁睁地看着那只体型无比庞大的猩猩刷刷几口啃完了手中金灿灿的香蕉,扔掉了香蕉皮,随后四肢并用地朝他飞奔了过来。
大猩猩近在咫尺,冲他举起了一只手掌……不,是爪子。
那爪子生得大山一般,非常巨大,一看就能将人轻而易举地撕成碎片。
云棠珺面如纸白,噗通的小心脏都快要蹦跶出嗓子眼儿了。
他模模糊糊地想,与其这般因为桎梏被清醒着折磨,还不如彻底晕过去干脆。
然而残留的意识就像是往眼皮上抹了一层厚厚的502,他想闭眼,但死活闭不上。
云棠珺起不来身,只好认命地看着那只硕大的爪子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时间好像过去了千年万年,又好像只是须臾一瞬。
猩猩的黑掌最终堪堪地停留在了云棠珺的鼻尖处,而后……
竟然不紧不慢地向他比划了一个国际通用友好手势。
一根黑乎乎的中指。
靠!什么鬼!
我这倒霉催的境遇,竟然连动物也敢跑来鄙视了?
云棠珺被气得直翻白眼,但是云棠珺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晕了。
**
呼呼呼!
四周疯狂呼啸的凛冽大风恣意地肆虐着全身的每一寸肌肤。
云棠珺是被冻醒的。
但是还记得吗?此时分明正值暑假,是夏天。
所以,夏天为什么会这么冷?甚至比刚才的体感还要冷上百倍千倍。
云棠珺哆哆嗦嗦地睁开了眼睛,一边用牙齿打颤,一边扭动僵硬得不得了的脖子,嘎吱嘎吱地往周边看去。
哦,原来他正身处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山之中,天上悠悠飘着晶莹的雪花,脚下踩着厚厚的积雪,怪不得……
怪不得你个大马哈鱼啊!
我不是正在楼梯间吗?
我不是看到了一只吃香蕉的猩猩吗?
楼梯呢?猩猩呢?香蕉皮呢?
云棠珺弱小无助但是颤颤巍巍地抱紧了只穿着一件聊胜于无的短袖t恤的自己,与周遭白皑皑的群山和大地面面相觑。
小知识,在黑暗环境里待得太久的人,陡然见到如此大面积的白色,是很有可能被刺伤眼睛的。
云棠珺也不例外,不管他愿不愿意,两地强烈的光亮差已然令他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
可是在这种极端严寒的环境之下,任你如何滚烫的泪水,只能瞬间成冰。
而冰粒,是这个地方最不起眼的东西。
它随意地飘散在风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云棠珺踏着雪,艰难地往前挪动了一步。
只不过小小的一步。
却听到——
咔,有什么东西,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