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晟与苏老夫人对视了一眼，皆是猜到了夜卿安想要说什么。
夜卿安脸上带着几分踌躇：“关于斐然，我也已经盘算好了。斐然的天赋体并不太好，我想他修行玄灵术修行了这么长的时间，却也并未有所成，所以我想要让他另寻出路。”
“我给了他一些选择，他对铸造术倒是挺感兴趣的。”
夜卿安抬眸看向苏羽晟和苏老夫人，神情略带几分迟疑，只是眸光却像是缀着星星一般，十分的亮：“上次听外祖父说，外祖母是铸造世家的传人，所以我就想起了外祖母。”
夜卿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斐然……斐然之前成长最为关键的那几年，因为我不在他身边的缘故，让他被刘雪莹给养歪了。不过这段时间我回来之后，斐然已经改了许多。”
“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心中还是希望他以后能够有出息一些。可是一则时局只怕很快就要动荡，二则在府中，刘雪莹还有爹爹都盯着，很多事情也都不太方便。我思来想去，最好的法子，还是将斐然送走。”
“送走斐然，是为了让他能够得到好的教导……我心里是觉着，学会做人比其他更重要一些，若是在学会做人的同时，还能学会一些本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苏羽晟摩挲着椅子扶手，目光落在夜卿安的身上，眸光带着些许试探和打量：“前些日子，夜斐然当街口出狂言之事，是真是假？”
“是真。”夜卿安并未隐瞒，只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斐然平日里在府中被刘雪莹下令无条件无原则的捧着，性子本有一些冲动。加之那日，是有人设下了局，刻意引斐然入局，所以才有了那么一出。”
外面的雨似乎下大了，夜卿安隐隐约约听见了雨从屋檐滴落下来的声音。
苏羽晟与苏老夫人沉吟着，良久没有开口。
夜卿安也并未出声打扰，只捧着手中尚未有些烫的姜汤，小口小口的喝着。
姜汤的味道有些冲，夜卿安眉头轻轻蹙了蹙，却仍旧一口一口慢慢的将那些姜汤都喝了下去。
等着夜卿安将手中的瓷盅搁下，那声清脆的响动声才似乎惊扰了苏羽晟的思绪，苏羽晟终是抬起了头朝着夜卿安看了过来：“你方才说，夜庆豪入宫了？为了饕餮之事？”
“是，他入宫之前，是这样说的。只是……”
夜卿安的手指还在轻轻抚摸着那瓷盅凸起的花纹，心中暗自想着，因着苏婉之死，加之此前夜庆豪拉苏羽晟下马，让苏羽晟被贬谪，苏羽晟与夜庆豪势必是已经结仇了的，且结下的仇，恐怕不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是亘古不变，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夜卿安思及此，心思微动：“最近这段时间，我渐渐的取得了夜庆豪的信任。此前中秋节那件事情之后，我从宫中回来，他问过我一些事情，知道那件事情是顾李两家所为之后，夜庆豪说，帝君多疑，多半会因为那件事情，对他们几大世家产生不满。”
“先前饕餮出现之后，夜庆豪在入宫之前，曾经托付我，让我好生照看好夜家。”
苏羽晟听到此处，微微掀了掀眼皮，眼中闪过一抹暗沉：“他让你好生照看好夜家？”
“是。”夜卿安知晓苏羽晟已经听懂了：“所以我觉着，关于饕餮之事，恐怕一时半刻解决不好，而且，恐会波及夜家。”
夜卿安抿了抿唇：“当年娘亲难产而死之事，实在是太过蹊跷，我总觉着，此事是有人在后面操纵，且兴许，不只是刘雪莹为了正室之位而为之，夜庆豪，也有嫌疑。”
“如今我得夜庆豪信任，如果果真如同我料想的那样，夜庆豪此去，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那这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夜卿安眼眶微红，嘴唇微微有些轻颤，似是想起了什么令人悲痛的事情一般：“当年娘亲去的那样突然，且那样惨烈，我至今偶尔做梦，都还会梦到娘亲躺在血泊之中，瞪大着眼满脸痛苦死不安息的模样。”
“我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找出当年害死了娘亲真正的凶手，替娘亲报仇。”
苏羽晟与苏老夫人听夜卿安这么一说，神情皆有些激动，只是苏羽晟心中到底也还有一些疑惑：“可若是夜庆豪出事，夜家出事，恐也会连累你啊？”
夜卿安勾唇笑了起来，笑容一片坦荡：“我倒是不怕会连累我自己，我只是有些担心斐然和十一。”
“十一……”夜卿安手指微微曲了曲：“十一是我所生，之前在庄子上，我们母子相依为命，也离不开彼此，所以我想将十一留在身边。”
“只是斐然，斐然是娘亲用命护着的，且此番动荡，我未必能够护得住斐然，若是我有什么意外，我希望斐然能够好好的。这样一来，即便是我到了那下面，也好与娘亲交代。”
苏羽晟紧抿着唇，没有作声。
倒是一旁苏老夫人猛地一拍椅子扶手，一锤定音：“行，你将斐然送过来，他既然想要学铸造术，我给他安排。”
苏羽晟顿时急了，夜卿安以为苏羽晟是不想同意将夜斐然接过来之事，就听苏羽晟道：“我不同意。”
果然……
只是果然这两个字还未从脑海中散去，苏羽晟便又接着道：“凭什么啊？我的外孙，当然是跟着我学行兵布阵，学带兵打仗了，谁要跟着你学铸造啊？”
“斐然说了，他喜欢铸造的。”
“我不管，反正他不能只跟着你学什么劳什子铸造！”
苏老夫人额上青筋一跳，站起身来，手一伸，手中骤然出现了一把……
一把鸡毛掸子？
夜卿安看着那把鸡毛掸子，觉得有些凌乱。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苏羽晟轻咳了一声，声音稍稍弱了一些：“可以学铸造，但是也得跟着我学行兵布阵。”
苏老夫人轻哼了一声，这才将鸡毛掸子收了起来。
苏羽晟轻咳了一声，这才想起夜卿安还在，只连忙转移了话茬：“对了，虽然夜庆豪不在，可是夜府也还是守备森严，你能够将斐然带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