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
苏羽晟一进宫,就被带到了御花园中一处湖心亭中。
今日天气好,艳阳高照,偶有凉风习习,宫人将凉亭四周用以遮雨的凉席给卷了起来,司幽国帝君浥云奎与苏羽晟坐在凉亭中,正在下棋。
“十多年没有见着苏卿了,苏卿还是一如往昔。”浥云奎目光落在苏羽晟的身上,带着打量。
苏羽晟摆了摆手:“帝君说笑了,这都已经十多年了,我可比之前老了太多了。也没有法子,我都已经有曾孙了,再不老那岂不成妖怪了?”
浥云奎笑了一声,落下一子,又似漫不经心一般地道:“我以为,苏卿是因为身子不太好,才决定辞官,可是瞧着苏卿的模样,却又觉着还十分硬朗。”
“且我亦没有想到,苏卿竟会这么快回望京城。”
这话带着试探,可是苏羽晟却像是全然没有听出来一样,只叹了口气:“只是看起来硬朗而已,我这身子,已经不大好了。”
“最近咳嗽有些厉害,通新府那边尘土有些大,大夫说,那里的环境不太适合我养病,若是我呆在那里,咳嗽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厉害,大夫也不过是信口胡说而已,我那夫人却是着急得不得了,以命相要挟,让我辞了官,让我回望京城养病。”
苏羽晟一副无奈模样:“我也实在是没有法子,唉……”
浥云奎笑了一声:“是吗?原来竟是这样?尊夫人泼辣的性子倒是十年如一日。”
“有什么法子,我自己宠出来的,只能自己受着了。”
浥云奎垂下眼,落了一子:“通新府那边情形如何,一切可都还好?”
苏羽晟点了点头:“还行吧,就是那边气候太好,土地比较干,沙土比较多,很多菜都种不出来,能吃的菜比望京城少多了。如今回到望京城,我真是恨不得,将望京城所有酒楼的招牌菜都吃个遍。”
“不过那边的民风倒是十分淳朴,那边术士比较少,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待人热情,走哪儿都能够有人陪着闲话几句,倒也不会觉着无趣。”
浥云奎点了点头,笑道:“苏卿比之之前,性子倒是豁达了许多。”
苏羽晟笑了笑:“年纪大了,而且通新府那边地广人稀,比较开阔,兴许是受环境影响吧,就觉着,很多之前看不开的事情,如今也能够看开了,好似很多事情,都没有那么重要,不那么大不了了。”
“那也挺好的。”
浥云奎又随口问了问苏羽晟家中情况,苏羽晟有问必答,两人虽然十多年未见,又各怀心思,倒也相谈甚欢。
一局罢,苏羽晟便离开了。
内侍正在整理棋子,就有人匆匆从岸边赶了过来:“帝君,夜大人求见。”
浥云奎抬眸,就看见夜庆豪立在岸边。
“传。”
传话的内侍退了下去,立在浥云奎身后的内侍总管方压低了声音道;“帝君,据先前去传召苏大人的内侍说,他们去苏府并未找到苏大人,是在夜府接到的苏大人。”
“且奴才还听闻,苏大人去夜府,还被夜府的门房给拦住了,苏大人是拔刀硬闯进去的。”
浥云奎垂下眸子,整了整自己的袍子:“苏羽晟当年离开望京城的时候,与夜庆豪可是结了仇的,可知晓苏羽晟是为了什么事又跑去夜府闹事去了?”
“尚且不知。”
浥云奎点了点头,抬眸看向穿过湖上长廊,朝着他走过来的夜庆豪,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一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撞击在桌子边缘,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微臣拜见帝君。”
浥云奎点了点头:“起来吧,丞相匆匆忙忙赶来,不知所为何事?”
夜庆豪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眼浥云奎的脸色,手在袖中轻轻握了握:“微臣听闻,帝君刚刚传召了苏大人。”
浥云奎的手微微一顿,落在夜庆豪脸上的目光带着几分讶异。
这是何意?
“是有此事?丞相为何问起这个?难不成,本君传召个人,还需得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浥云奎在心中暗自盘算着,夜庆豪行事素来谨慎,今日匆匆赶来,开口却就问起他传召苏羽晟之事,其中定然有原因。
浥云奎的话语中带了几分讽刺,夜庆豪眯了眯眼,难不成,苏羽晟手中果然已经得了证据,且果真已经将证据呈到了帝君跟前?
夜庆豪沉默了片刻:“苏大人之前与微臣之间存在一些误会,后微臣先夫人去世之后,家中事忙,微臣也忘了派人去通新府知会苏大人一声,因而,苏大人便在心中记恨上了微臣。”
“今日他骤然跑到微臣府中来闹事,微臣亦觉着有些突然,且先前苏大人在微臣跟前说话颠三倒四,甚至在微臣跟前拔了剑……”
“苏大人对微臣的误会,实在是太大了一些,恐怕是受人挑拨之故。苏大人所言那些事情,压根就是无中生有,他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握着证据,要来找帝君告状,微臣亦是全无他法,还请帝君明察秋毫,还微臣清白才是。”
“微臣亦是不知,苏大人说的证据,究竟是什么证据?”
在他跟前拔了剑?
受人挑拨?
找他告状?
浥云奎心中有些莫名,先前苏羽晟虽然与他下了一局棋,可是却什么都没说啊?
夜庆豪这样急匆匆才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浥云奎本就多疑,听夜庆豪这样说,更是疑窦丛生。
夜庆豪口中,苏羽晟要状告他的,究竟是什么?
所谓的证据,又是什么证据?
是什么,才值得他这样着急,着急得几乎慌了手脚。
浥云奎心中盘算着,面上不动声色:“丞相放心,苏大人所说的话,我自是不会轻信,自会派人查清楚了,再做定夺。本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轻易冤枉了你不是?”
夜庆豪笼在袖中的手猛地握紧了起来,只咬了咬牙,苏羽晟果真有证据?
究竟是什么证据?
夜庆豪变了脸色,却仍旧按捺着性子喏喏应着:“是,多谢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