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就要抢观音像,被山桃一把按住。
“余掌柜这是何意?”
方才一看余掌柜的神色,山桃就知道这里头定然有猫腻。
余掌柜不是不识货的人,甚至,余掌柜也在找这幅观音像。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山桃自己就被吓了一大跳。
这怎么可能呢?
上辈子没听说过啊。
若是余掌柜也在找这幅观音像的话,为何徐光宗会任由她将观音像低价卖给胡太太?
可仔细一想,山桃又觉得自己能想通。
徐光宗是外室之子,生母余牡丹又是个窑姐儿,敬国公老夫人和国公夫人怕是嫌弃死徐光宗了。
若非国公府后继无人,他们是绝不会想到叫徐光宗这个外室之子生孩子的。
主子都这么厌恶徐光宗了,余掌柜这个下人有样学样,压根就没将徐光宗放在眼中。
尤其是此时还没有儿子的徐光宗。
所以,这样要紧的事情,余掌柜根本就不会跟徐光宗多说一句。
而徐光宗呢,对山桃漠不关心,除了伸手要钱,从不问问山桃成日在做什么,养活他的钱又是从何处而来,或许,徐光宗还不知道山桃绣了一幅观音像。
这么一想,就完全说得通了。
山桃头皮有些发麻,会不会,敬国公老夫人,就是胡太太口中那个需要巴结的老夫人?
她一颗心狂跳,总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从她重生回来之后,好多上辈子没有注意到的人和事,在这一辈子的所作所为,都跟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圆起来了。
这难道就是命吗?
“敢问孙大娘子这幅观音像是从何而来?”
余掌柜兴奋得直搓手,一张老脸都在发红光。
“万万没想到,竟然在秀水镇上找到了桃娘的绣品!”
山桃愣住了:“桃娘?”
余掌柜笑了两声:“孙大娘子有桃娘的绣品,竟然不知道桃娘此人?”
他指了指观音像右下角的一朵桃花:“桃娘的绣品,右下角都有一朵桃花,且这桃花和别的桃花不一样,这桃花的边儿是用了一种很特殊的针法锁上去的,除了桃娘,还没有别的绣娘会这个。”
余掌柜盯着观音像,越看两眼的光就越亮。
“我们老夫人几年前得了一幅松下罗汉图,就被桃娘的绣技所折服,这几年一直在找桃娘此人,寻思着找不到人,能找到桃娘的绣品也好,若是能得上一幅观音像就更好了。”
“我们国公爷孝顺,就四处为老夫人搜罗桃娘的绣品,京城里的贵人们都知道,我们老夫人喜欢这个叫做桃娘的绣娘,去岁,户部主事不知从何得来一方帕子,帕子上绣着玉女赏莲图,角落里便有一朵锁了边的桃花,一看便知是出自桃娘之手,这可把我们老夫人给高兴坏了。”
“只是这帕子有些旧了,老夫人难免心有缺憾,今年恰逢我们老夫人做大寿,便想着能得到一幅桃娘绣的观音像就好了,我们国公爷正在四处搜寻呢,就连宫中的贵妃娘娘也在派人找呢,就为了遂了我们老夫人的心愿。”
山桃越发听不明白了:“这里头怎么还有贵妃娘娘?”
余掌柜嘿嘿一笑,神色之间有几分自傲。
“孙大娘子生在偏远小镇,没到过京城,不识得我们敬国公府,实话说出来,孙大娘子可别害怕,我们老夫人,是贵妃娘娘的嫡亲姑母!我们国公爷,可是贵妃娘娘的表弟!贵妃娘娘自小没了娘,是在我们国公府长大的,被我们老夫人教导得如同神仙娘娘下凡!”
“因老夫人教导得好,宫中太后、圣上、皇后娘娘,没有不夸赞我们老夫人的,太后娘娘还时常请了我们老夫人进宫去说话呢。”
山桃恍然大悟。
怪不得余掌柜明明只是个下人,但一言一行中都带着一股子傲气,原来是宫中有贵人撑腰。
也难怪敬国公老夫人和国公夫人看不上徐光宗了。
谁叫余牡丹做过窑姐儿呢?
这个事情若是传出去,敬国公府的脸面就丢大发了。
“这回我若是把这幅观音像带回京城去,我们老夫人心里一高兴,说不准就把我调回去京城去了呢。”
余掌柜大喜,老神在在地摸着胡子:“真是天助我也啊!回到京城哪怕被打发去看庄子,也比守在这里强。”
山桃没听清余掌柜在说什么,她在想着胡太太的事。
胡太太娘家是南阳府绸缎第一家的陈家。
胡老爷是个赘婿,胡老爷的所作所为,实则是他的岳父陈君泰授意,给英王行贿,以及为英王和各个官员之间的贿赂往来做中间的接手人,都是陈老爷在背后指点。
胡老爷是绝对没有这个胆子的。
陈家却想着巴结敬国公府老夫人。
一开始山桃还闹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巴结敬国公老夫人呢?
明明他们有英王这个大靠山啊。
现在山桃明白了,敬国公老夫人有宫中的贵人相助。
陈家巴结敬国公老夫人,实在是为了巴结宫中的贵妃娘娘。
只可惜山桃只是个普通小老百姓,并不知道宫中贵人错综复杂的关系,也不知道这位贵妃娘娘和英王有什么瓜葛。
她也不敢问余掌柜,生怕问得多了,引得余掌柜起疑心。
这件事恐怕还得回去问问琇莹才行。
也不知道从小在燕地长大的琇莹,知不知道京城中的事情。
余掌柜还在喋喋不休,畅想着自己回到京城中的日子。
说了半天,见山桃还在出神,他便讪讪地笑了几声:“孙大娘子,你既然有这幅观音像,那就烦劳你开个价,多少钱,只要我出得起,这幅观音像,我都要了!”
哟,好大的口气啊。
山桃莞尔一笑,看来余掌柜是真的很想回去了。
“余掌柜真心想要这幅观音像,那我就也不要多了。”
山桃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两下:“一口价,八百两!只要余掌柜爽快些,这幅观音像,今天就是余掌柜的了!”
余掌柜倒吸了一口凉气:“八百两?孙大娘子,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