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屋里响起一声娇喝,山桃赶紧进屋:“怎么回事?”
琇莹裹着被子,一脸怒容:“嫂嫂,这个妇人好生无礼,进来便掀我的被子,嫂嫂快把她赶出去!”
纵然生着病,面容憔悴,但琇莹也极美。
这么小年纪,美貌便不输贾秀莲,等长大了还得了。
山桃清楚地看见贾秀莲眼底的妒意。
她大姐可真出息,还吃一个小姑娘的醋。
难不成这天底下,就不许有人的美貌越过她去?
“哟,这就是孙时安的亲妹子?”贾秀莲冷笑两声,“这是怎么找到的?贾山桃,到底还是你有福气呀,一嫁过来,就把屠户的亲妹子找到了,再过些日子,说不准,屠户的亲爹娘都能从坟里爬出来呢,要不,你现在就去瞧一眼,说不定……”
“啪!”
山桃狠狠地扇了贾秀莲一巴掌,把她的脸都给打偏了。
“贾山桃,你敢打我!啊!”
“啪!”
又是一巴掌。
贾秀莲的另一半脸上也印了五个手指印,这下子对称了,看着怪舒服的。
“打你怎么了?还要问我敢不敢,咋的,你是什么金贵的人么,我还打不得?”
打人就得比速度,比力量。
先打先得益,后打后吃亏。
山桃根本不给贾秀莲反应的机会,把贾秀莲按在炕上左右开弓,噼里啪啦打了十几个大嘴巴子才放手。
等贾秀莲从被打懵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山桃早就把她奶推到前头挡着了。
隔着贾老太,山桃指着贾秀莲怒骂:“贾秀莲,你还是个人吗!我们家怎么得罪你了,你竟然这么奚落我早死的公婆!你要是再敢说一句,我就把你脸撕下来!”
呸!不要脸的东西!
时安哥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前世风风光光地将贾秀莲娶进门,活着的那一个月,让贾秀莲吃香的喝辣的,死了还给贾秀莲留下一大笔钱。
贾秀莲有啥好埋怨的?
孙家父母又如何得罪贾秀莲了?
若是孙家父母地下有知,非得爬上来撕了贾秀莲的嘴。
贾秀莲委屈得不行,她说啥了?不就说了一句孙时安那对早死的父母从坟里爬出来吗?
这句话可没啥不对,真要从坟里爬出来,孙时安还得谢谢她这张嘴呢。
无端端被打了十几巴掌,贾秀莲咽不下这口气,她冲过来要打山桃,被贾老太挡住了:“大半夜的你这是干啥?发什么疯!要发疯,回你自己家发去!”
贾秀莲惊住了,她挨打了!挨了十几个巴掌啊!她奶竟然还帮着贾山桃这个丧门星说话!
她奶该不会是被贾山桃下了药吧?
或者,她奶跟她一样,回来了?
贾秀莲打了个寒颤,不可能!
绝不可能!
她能重来一次,是因为老天爷厚待她,算命的说了,她便是福星。
贾老太绝没有这样的好福气,可以重来一次的。
这般好的福气,只有她贾秀莲有。
她奶一定是跟贾山桃住的时间太长,被贾山桃给哄住了。
既然贾老太的腰没啥问题,瞅着能蹦能跳的,那她就得尽快把这个老太太接回自己家。
一来,老太太能干活儿,有老太太在,她就能把张春兰给撵走,还省了一份钱。
二来,她日夜守着贾老太,哄贾老太几句,把贾老太的心思哄回来,就能将贾老太的体己抠出来了,省得都被贾山桃这个丧门星给哄了去。
眼下,她只能忍。
“奶,你听我说……啊!”
贾秀莲刚一开口,脸上就被泼了整整一碗茶水。
幸好茶水是温的,不然,这张脸就得被烫伤。
“小贱人,你想干啥!”
贾秀莲恶狠狠地瞪着始作俑者琇莹,爬上炕就要去揪琇莹的头发。
岂料琇莹攥着茶碗狠狠往窗台一磕,捡起碎瓷片就照着贾秀莲的脸比划。
得亏贾秀莲躲得快,不然,她那张脸非得被这片碎瓷划破相。
一屋子的人都吓坏了,贾秀莲更是吓得腿发软,捂着自己的脸瘫坐在炕头上,再也不敢往前凑。
“你闹够了么?”
琇莹眼神很不耐烦,甚至很厌倦。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这里吵闹,生得如出水芙蓉,一开口,却叫人如此生厌,你家中若是有余钱,便请个教养嬷嬷,好好学学规矩,若是没有闲钱,便记得谨言慎行四个字,少说话,多做事,年纪轻轻,莫要习得一身市井泼妇的习气,不然,就可惜了这般好相貌了。”
山桃微微发怔。
琇莹小小年纪,一言一行,却很能镇得住人。
很像前世徐光宗考中秀才后,她去赴宴的那些有钱人家的当家主母。
甚至,比那些主母的气度还要好。
收养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把她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贾秀莲显然也被琇莹镇住了。
她别的没听见,偏生就听见了“出水芙蓉”、“好相貌”几个字,火气一下子就消了,摸着自己被打肿了的脸喜笑颜开,还不忘做出几分娇羞的模样。
“是么?我真的生得这么好看?小妹妹,你再多说两句,我真的像出水芙蓉?”
琇莹嘴角微翘,笑容明明有几分讥讽,可看上去却是个又乖又天真的小姑娘:“是呀,大娘子的确生得好,如国色天香的牡丹,又好似妩媚天成的芍药,一颦一笑,皆动人心,快些回去把脸敷一敷吧,省得破了相,反而不美了。”
贾秀莲这才想起自己的脸,“哎呀”一声,狠狠瞪了山桃一眼,从山桃身边挤过去,撞了山桃一下,匆匆忙忙跑回自己家去了。
赛西施瞠目结舌:“这贾家大姐儿可真是……可真是真性情啊。”
山桃抿抿唇,可不是真性情么,又蠢又坏,继承了王家和贾家相貌上的长处,却半分机灵劲儿都没继承到,估摸着这辈子,还是被蠢死的。
不过也好,贾秀莲这辈子想祸害人,只能跟徐光宗那个烂人互相祸害,放过时安哥一马,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莹莹,快扔了瓷片。”
山桃怕伤了琇莹的手,叫琇莹丢了瓷片,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见琇莹的伤口没有崩开,就松了一口气。
“你刚刚干啥呀?为啥用水泼她?”
她一个人就能对付得了贾秀莲,哪儿需要琇莹出手。
琇莹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她骂的是我爹娘吧?为人子女,自然不能坐视旁人侮辱父母而置之不理,我不会打人,也打不过她,就只能朝她泼一碗茶水,指望她能清醒些。”
山桃叹气,小姑娘想法是好的,可她却不知道贾秀莲的脸皮有多厚。
几桶童子尿都浇不醒贾秀莲,一碗茶水能顶什么用。
刚收拾好炕上的碎瓷,孙时安就带着里正进了院门。
“桃儿,收拾一下,我要即刻去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