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祯笔尖微顿。
采薇立即住了嘴，又说道：“当初您动静那样大，陛下赐下这门婚事，小小姐也随后就入京了。”
“我原以为您是要把一切告诉承安王，然后请承安王帮您。”
一开始沈祯不提，采薇想沈祯是没找到合适机会。
可现在婚期都要临近，沈祯却还是不提。
采薇逐渐意识到沈祯根本没有告诉顾靖渊的打算，不管是孩子，还是沈家的事情。
她是要自己一个人来面对和解决那些问题。
且不说这些事情复杂而危险，就沈祯和孩子、和承安王的婚事，她这样淡定随意的态度，也叫采薇担忧不止。
采薇忍不住问道：“您到底怎么想的？嫁给承安王殿下您难道一点也不开心吗？”
“他并不是合适的帮手，你知道的，我找了别人来帮我。”沈祯平静地说道：“至于我和他的婚事……你就确定真的能成吗？”
“为什么不能成？”
沈祯淡道：“没准新郎到时候有事，不会来迎亲呢？”
采薇张口结舌，下意识道：“怎么可能？”
这婚事是陛下圣旨亲赐，有事不来迎亲那是抗旨不遵！
况且这三年来，承安王和自家小姐多番接触，那姿态一看便知对自家小姐有情！
这一回大婚冠服之事承安王殿下更是上心，怎么会不来迎亲？
沈祯笑了笑说：“是吧，我开玩笑而已。”
而她心中却明白，这世上的事，哪有什么不可能的？
只有想不到的。
前世，她嫁给太子的时候，顾靖渊便有事出京了。
*
今日礼部也送了太子妃冠服到沈府瑶光院去，请沈瑶试穿。
沈瑶最近一直待在瑶光院。
沈逸哄好了沈瑶之后，便去请沈长平解除了沈瑶的禁足。
但沈瑶先是跪了两个时辰身子不适，后来又莫名染了风寒虚弱的不得了，便一直在瑶光院内养着身子。
不过如此倒是不必前去凤仪宫每天学规矩，叫沈瑶也稍稍松了口气。
汤药喝了多日，沈瑶的身子也恢复了不少。
只是在病中折腾，倒是瘦了许多。
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脸现在小了一圈，只巴掌一般大了，更显得下巴尖尖，眼睛大大，惹人怜爱。
“小姐，这冠服送来都已经半个时辰了，礼部的官员还在外头等着，您这……到底什么时候试？总不好叫他们一直等。”
崔嬷嬷是新派到沈瑶身边来的。
此时欠着身子站在沈瑶身边，语气虽然算是恭敬，眼底却已有不耐闪烁。
“老奴帮您试吧，试一试有不合适的地方，也好让礼部拿回去修一修。”
沈瑶瞥着那摆着整套冠服以及配饰的三十六只期盼，眼底可没有半分期待与喜悦。
这太子妃成婚的冠服原本是做给沈祯的。
尺寸自然也是按着沈祯做的。
沈祯比她高半个头，衣裳与沈瑶并不合适。
而婚期将近，重新按着沈瑶的尺寸再做一身来不及。
所以建成帝儿戏似地重新赐婚之后，礼部那边去问过皇后之后，就派了人来，拿了沈瑶的尺寸对原本的婚服进行修改。
至于凤冠以及各种大小配饰，乃至是那双金缕鞋，都是原本的。
旁人剩下的东西，就算是再美再好，沈瑶又怎么会稀罕？
要不是情势所迫她怎会嫁给太子？
沈瑶垂眸，掩去眼底的嫌恶，也不起身试衣服，只问：“大哥还没忙完吗？这些东西我又不懂，好坏我也不会看。”
“等大哥来了我再试，请他帮我看一看。”
“……”
崔嬷嬷抿紧了唇。
哪有妹妹试婚服给哥哥看的说法？
当真是胡来！
也便是这院中现在都换上了自己人，不会乱说闲话，否则这些传出去还了得？
崔嬷嬷耐着性子，“大公子今日很忙——”
“那我等着。”
“大公子是在为小姐筹办嫁妆，实在是分不开身过来，礼部的官员已经等候多时，不便让他们一直等下去。”
崔嬷嬷低声说道：“老奴的意思是，小姐先试，试完了，晚些告诉大公子——”
“我不试。”
沈瑶直接打断她，“等大哥来了再说，至于你说的礼部官员，服侍皇家婚礼本就是他们分内的事。”
“我这未来的太子妃，让他们只片刻等候而已，不可以吗？”
“是他们赶时间？那你叫那官员进来，我与他说。”
崔嬷嬷强笑着难以接话，劝不动沈瑶又实在不好叫礼部的官员一直耗着，只能派人去请沈逸。
……
沈逸在自己院中小书房内描画花草。
他今日并不忙碌，只是最近连番事端，他心情不怎么样，瑶光院那边的事情他便不想理会。
先前派来请他时就推说很忙没空。
结果这才过了没一会儿，又来请他。
沈逸本来因为沈瑶嫁妆之事办妥而生出的一点点好心情全没了。
看着沈逸沉下去的脸色，仆人小心地说：“崔嬷嬷劝了，实在劝不住，二小姐一定要等公子到了才肯……”
啪！
沈逸丢下笔，原本好好的一幅墨竹图被污染。
他沉着脸大步转身往外。
他住的院子叫做墨涵阁，离瑶光院并不远。
半盏茶的时间，到瑶光院前时，沈逸面容之上已经没了沉色，恢复往日温和模样。
他进了院子。
礼部送冠服的官员带两个女官连忙上前见礼：“小沈大人。”
如今天气热，三人站在瑶光院中许久，被晒的面庞红红，额头上已经冒了汗。
送冠服的礼部官员品级是不高，只六品。
也并没有多少实权。
但为皇家办事，谁见了不给足面子，也好给自己讨个好名声。
沈瑶倒是好，竟敢把人晾在这里！
沈逸压下心中怒火，歉疚道：“先前有些要事要处理，让三位大人久侯了，待客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那主事的官员连忙说：“小沈大人太客气了，我们是为公务前来，稍候一二应该的。”
“实在抱歉！”
沈逸又道歉一声，示意身后仆从，请那三人暂时到隔壁客院歇息一二，才走向瑶光院厢房。
刚迈步上了廊道台阶，便听到沈瑶唤“大哥”。
她提着裙摆跑了出来，满目欢喜，“你忙完了吗？”
“嗯。”沈逸点了点头，错开她进了厢房，那眸子里的淡漠让沈瑶面上的笑容一顿。
她在门前站了会儿，才转身进去，“大哥是遇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