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意吟吟地上前朝沈琼华道:“嘉林县主,皇上已经等候您多时了,请吧。”
李顺全笑眯眯地侧开身子。
沈琼华点点头,径直朝内殿走去。
李顺全正要跟上,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声音,“李总管。”
李顺全脚步一顿,眼底划过一抹异色,转身朝谢祁安道:“安王殿下可是有何吩咐?”
谢祁安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道:“李总管说笑了,您是父皇的心腹,本王如何敢吩咐你,本王只是……只是有些好奇。”
“如今父皇正为粮草不能及时送达而烦恼,怎么会有心情召见沈……嘉林县主?”
李顺全轻笑一声,道:“安王殿下,皇上的心思奴才怎么能知晓,奴才万不敢揣测帝心啊。”
“莫说奴才不知,即便是知晓,也万万不敢往外说啊。”
谢祁安闻言,神色渐渐冷了下去,嘴上却道:“李总管说的是,本王也只是随意一说,你不用放在心上。”
李顺全点了点头,道:“那奴才就先进去伺候皇上了。”
说着,身形一闪便进了内殿。
雪花漫天,几片晶莹落在眼睫上,谢祁安不禁攥紧了拳。
一只手抚上肩膀,隔着帕子拍掉雪花,周贵妃撑着伞站在谢祁安身边,眼底满是恼怒,低语道:“不过是个奴才……”
“母妃慎言!”谢祁安道。
虽是奴才,也是父皇身边的奴才,还是能在父皇面前说上些许话的奴才。
这又是在太极殿,到处都是李顺全的眼线,谢祁安并不想与李顺全交恶。
周贵妃一顿,这才不甘心地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只是神色不虞道:“咱们在这等了这么久,你父皇也没出来,反倒是宣召了沈家那个贱丫头,她该不会在你父皇说些什么,坏了我们的事吧?”
周贵妃等了这么久早就不满了。
若不是安儿说即便表面上粮草延误与他无关,但皇上心中定然对他还是有些许怒火的,要让皇上将这怒火发泄出来今后才不会对他有所芥蒂,她早就回她的延禧宫了。
谁知等了半天,皇上没见着,倒是让沈琼华抢了先。
不止周贵妃心中担忧,便是谢祁安心中也有些疑惑。
只是随后他便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道:“母妃放心,她眼下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如今冬日天气恶劣,连押运粮草的队伍都被风雪阻在了半路上,沈家再富有又如何,终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最后一句话,谢祁安说的分外笃定。
周贵妃见谢祁安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放心了不少。
轻笑着道:“母妃当然放心,我的安儿才学出众,足智多谋,母妃对你有信心。”
母子二人在雪地里相视一笑。
——
太极殿内。
一身龙袍,通身威严的帝王坐在龙椅上看着缓缓走来的女子。
“嘉林参见皇上!”沈琼华跪地行礼道。
“平身吧。”
“谢皇上!”
沈琼华站定,便听见上头传来的充满威严的声音,“嘉林县主,你说你有办法解决粮草延误的问题,这可是真的?”
“朕丑话先说在前头,如今北边下雪,朝廷的粮草被困在路上,你若是真有法子,那自然是好的,朕自当会嘉奖你,但你若是拿这件事情寻朕开心,朕定然不会轻饶了你。”
沈琼华嘴角轻勾,拱手道:“回皇上的话,臣女确实是有个主意,只是能不能行,还望皇上先回答臣女一个疑问。”
“哦,什么疑问?”谢荣淡淡道。
“臣女想要知晓押运粮草的队伍如今最多需要多久能到达边关?”沈琼华问道。
谢荣沉思片刻,道:“应当不超过十五日。”
沈琼华听罢,面上顿时长舒一口气。
“怎么了?莫不是觉着时间太长了不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谢荣道。
沈琼华摇了摇头,道:“不,臣女松一口气是庆幸自己能帮到边关大军。”
“此话怎讲?”谢荣挑眉道。
沈琼华压住心里的心虚,面上装作一副满是庆幸的样子,面露喜色道:“皇上有所不知,沈家乃是商户,除了手上已有的买卖,每年什么生意行情好能挣银子便会顺手插一手挣一波快钱。”
“边关一带土地不利于农作物生长,百姓大都是食用粗粮并着番薯简单果腹,粮食短缺,粮价较高。”
“今年年初发生水灾,旁边又在打仗,臣女听闻那粮价更是炒到了天价,甚至比今年京城那本就翻了几番的粮价还要高出许多!”
“说重点。”谢荣道。
沈琼华一哽,道:“重点就是,臣女觉着今年卖粮食利润可观,想着入冬之后边关粮食的价格还会更高,于是便派人入冬之前在京城周边的村子里收了一批粮食,想要运到边关的城池去售卖。”
眼看谢荣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沈琼华似是吓到了似的手忙脚乱地解释道:“皇上你可别误会,臣女可没有想做奸商,趁火打劫,我那些粮食可没想卖那么高的价格。”
“我原本是想着定下的粮价跟京城的价格齐平,一来我也能挣些银子,二来也算是帮一帮那些百姓,为沈家积福了。”
“价格齐平?朕听着怎么这么不可信呢?”谢荣道。
“若真是齐平,与京城的粮商相比你岂不是要少挣了一大笔银子,毕竟这运粮的镖局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你乐意?”
沈琼华讪讪一笑,道:“回皇上的话,于别人而言,自是多,于我而言是要不了多少的,沈家的产业里有一家镖局,自家镖局嘛,花费不了多少。”
若真是这样,方才那话倒有几分可信了。
谢荣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兴味,“沈家还有镖局?”
沈琼华连连点头。
可不嘛,一个月前刚注册的,自家的生意是第一单。
“你的意思是可以拿你的那些粮食给大军应急?”谢荣嗤笑,“你能有多少粮食,还不够军中的将士吃几顿的。”
即便是沈家做粮食生意,也支撑不了军中消耗的庞大粮草。
“若是臣女没有预估错的话,应当够支撑将士们十多日的粮草消耗。”沈琼华道。
原本准备的粮草应当够二十日,但沈琼华故意说少了几日。
闻言,谢荣的神情微变,随后很快就恢复原状。
他眼眸微眯,左手不断旋转着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面上露出一抹诧异的神情,“这么多粮食?”
沈琼华有些难为情道:“虽然镖局是自家的花费不了多少成本,但也是一笔支出,臣女总要将这笔银子挣回来吧,既然挣的比京城的粮商少,那臣女也只能走量了。”
“臣女定的粮价在京城算高,在边关可还算低的呢。”
说到最后,沈琼华还不忘补一句,似是生怕皇上觉得她在趁火打劫,是奸商。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李顺全都暗自为沈琼华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