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在食鼎楼做了这么久的掌柜,于做生意一道还是有些见解的。
知晓这种分配方式本就不合理,银子是小姐出的,裴凉川不过是再将价格往下压一压,哪能得四成。
安锦觉得小姐是顾忌着她,才给这么多。
早在小姐将她从青楼里救出来时,她便在心中将自己的性命交与了小姐。
谁都不能欺负小姐,即便是裴凉川也不行!
安锦冷着一张脸,眼神似刀刃直直射向裴凉川,十分不善。
裴凉川接受到眼神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摸了摸鼻子,露出一抹有些苦涩的笑。
唉,想他堂堂裴凉川,生平最喜金银和占人便宜。
如今这么大一个便宜放在面前不让他占,真是让他抓心挠肝地难受。
可是能怎么办呢?
银子没了可以再挣,可媳妇可就这么一个。
依安锦的脾气秉性以及对沈琼华的忠心与钦佩,他若是还敢应下,占了这个便宜,只怕到时想要抱得美人归就要难上加难了。
想到这,裴凉川在心中叹了口气,违心地开口道:“沈小姐,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裴某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
“你从前帮助安锦良多,我不过是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这是应该的,怎么好意思收你四成的银子呢。”
“你只需给十几两银子,将裴某这路费包了便行。”
裴凉川说这话时,心都在滴血,可偏偏还得强颜欢笑着,眼睛时不时看向一旁的安锦的脸色,像极了那惧内的人夫。
沈琼华见裴凉川一脸痛心疾首却偏偏还得强忍着的样子,心中深觉好笑。
知晓她若是不开口,裴凉川顾及着安锦,是断不会收下这笔银子的。
其实沈家家大业大,沈琼华倒不是一定要省下这点买粮食的银子,主要还是需要一个值得信任,又不容易引起怀疑的人出面收粮。
当然,若是能省一点那自是最好不过。
这种人可是不好找。
裴凉川先是帮谢南渊解毒,自己又从他那买了不少药,眼下他与安锦又有了关系,口风也紧,脑子聪明,嘴巴还会说,简直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所以与其拿这点银子去利诱别人,反倒还不如给了裴凉川。
至于安锦认为裴凉川不应该拿这么多银子,沈琼华倒不这么认为,安锦是因着之前的事情一心想着她。
她自然也要为安锦考虑考虑,沈家又不差银钱,没必要为了省这一星半点的,平白矮了一头似的。
若是真按安锦说的做,欠人人情,拿人手短,将来裴凉川欺负了安锦,她都挺不直腰杆去给安锦出气。
这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呢。
还是银货两讫的好,谁也不欠谁的。
将来若是真有什么事情,便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安锦听着裴凉川说的话,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附和道:“是啊,小姐,他说的对,给几两银子给他当路费便成。”
沈琼华轻笑着摇摇头,开口道:“你们不必争论,就按我说的办,裴神医拿四成的银子,到底能挣多少就看你这三寸不烂之舌的本事了。”
见安锦还有话说,沈琼华道:“你不必再说了,我本就打算这样做,这银子与其让其他人挣,还不如让裴神医挣,最起码我信得过。”
“你若是真的觉得多了,那便好好叮嘱他好好谈价,多买些粮食,如此那些钱也挣回来了。”
安锦听着沈琼华坚定的语气,便知晓沈琼华主意已定,没有再商量的余地。
她狠狠地瞪了裴凉川一眼,道:“你可得好好谈价!”
“放心,交给我便是。”裴凉川此刻心花怒放,当即便恭维沈琼华道:“沈小姐果然是明理之人,裴某佩服。”
裴凉川高兴之余,心中又涌起一股悲凉之感。
唉,看来在安锦心中,他还远远比不上沈琼华,若是二者选其一,他肯定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安锦听着这包含怨念的话,柳眉倒竖。
这意思是说她不讲理了?
安锦叉腰朝裴凉川走进,吓得裴凉川哇哇大叫。
当即拿上了桌上的银票就要走,沈琼华连忙喊住了他。
随后看向安锦,在其耳边低语几句。
安锦叉腰的手缓缓放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红唇缓缓吐出两个字,“等着。”
随后便打开门出去了,还不忘将门关上。
不一会儿安锦便回来了,手上多了个包袱,砸进了裴凉川的怀中。
“这是什么?”裴凉川怀着疑问将怀中的包袱打开,里面是两套男子的衣裳,质量略显粗糙,还是深色与灰色这种极其耐脏又不显眼的颜色。
裴凉川家底丰厚,看他的头冠以及腰带等都是由黄金打造的,便知晓他不是一个缺钱的主,虽然爱财,却也不会在衣食住行方面亏待了自己。
他身上的料子虽然不是几千两一匹的顶级布料,却也是难得的好料子,自然是看不上这等粗劣的料子。
裴凉川蹙着眉头盯着手中的料子,神色间颇为嫌弃,不明白安锦拿这种衣裳给他做什么。
沈琼华笑着开口道:“此番要委屈一下裴神医了。”
“你也知晓眼下京城的局势,只怕有不少人在盯着沈家,为了你能顺利收粮,避免节外生枝,还烦请你上路时换上这两身不显眼的衣裳,免得引人注目。”
裴凉川瞪大双眼,甩着手中在他看来十分破旧的衣裳,道:“沈小姐,你没弄错吧?你要我穿这种衣裳去收粮?”
开什么玩笑!
他裴凉川这辈子就没穿过这种衣裳,即便是他神医之名没有打出去之前,他穿的衣裳也比这两套要好无数倍。
“我不穿。”裴凉川断然拒绝,颇为嫌弃地将衣裳放到桌上,道,“他们盯沈家归盯沈家,我又不是沈家的人,谁会盯着我,沈小姐你不正是因此才让我去收粮的吗?”
见裴凉川如此抗拒,沈琼华叹息一声,道:“确实是如此,你不是沈家的人,他们不会盯着你。”
“但你这段时间一直在食鼎楼,穿着打扮又……格外令人印象深刻,难保不会有人对你有印象。”
“换一身打扮,他们肯定就认不出来你了。”
整日穿金戴银的人突然洗尽铅华,是个人都得怔愣一下,那些盯梢的人指定不会注意裴凉川。
裴凉川此刻的注意力却不在衣裳上,他听到沈琼华这般说,顿时喜笑颜开道:“沈小姐也觉着我这身打扮好,令人印象深刻?”
“你可真是好眼光,可惜其他人不懂我的审美,瞧这金灿灿的,多好看啊。”
说着,裴凉川又摸了摸头上的黄金玉冠以及腰间的黄金腰带,嘀咕道:“就是重了些。”
沈琼华:“……”
安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