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华看着面前一排身穿黑色衣裳,面无表情,身形高大的男子有些许怔松。
她看向暗一,“你方才说什么,这些人都是瑞王派来的?”
暗一点点头,恭敬道:“回县主的话,是的,王爷说让您出门多带些人,若是人手不够,就再跟王爷说一声。”
沈琼华听了暗一的话,神色间不见喜悦,反而更多的是疑惑。
不是说瑞王府人手不足不给了吗?
怎么转头又送人来了?
如此反反复复,可真是够喜怒无常的。
沈琼华暗暗诽谤道。
瑞王府的暗卫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既然瑞王如此大方,沈琼华自然也不会傻傻将暗卫往外推。
当即就将人收下了,让暗一看着安排。
暗一应下,随即似是想起来什么,大手朝怀中掏了掏,拿出一支蝴蝶点翠暗纹步摇递到沈琼华面前。
“县主,这是王爷让属下交给您的。”暗一道。
沈琼华接过,双眼一亮。
此步摇赤金为底,上头的蝴蝶翅膀薄如蝉翼,做工精致,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若是临泽在此处,定能认出这就是当初去皇家围猎时,瑞王交给他又要回去的那支步摇。
“这步摇太过华贵,我不能收。”
沈琼华说着将步摇还给暗一,暗一却不敢收。
他去瑞王府将这些人带来时,王爷特意在书房召见他,将这支步摇交给他,让他务必让县主收下,神色间很是严肃,暗一不敢不听从命令。
暗一道:“县主,王爷说了请你务必收下这支步摇。”
沈琼华仍旧是拒绝,暗一却道:“王爷说了,若是您不收的话,就让属下直接扔了。”
沈琼华:“……”
这又是抽的什么疯?
如此好的步摇若是扔了岂不是太可惜了,沈琼华只好暂时收下,想着等下一次见着瑞王时再还给他。
暗一见沈琼华收下了,心中松了一口气,眼中满是欣慰。
沈琼华没想到她以为只是收了个步摇,谁知道接下来每隔几日,暗一都会转交东西给她。
或是一支玉簪,或是连她都极为罕见只特供于宫中的料子,亦或是一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
沈琼华拒绝都拒绝不了,她只要一拒绝,暗一便说瑞王说了她若不喜欢尽管扔了就是。
沈琼华扶额。
这是喜不喜欢的事吗?
沈琼华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瑞王为何突然执着于送东西给她?
难不成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想要赎罪?
怀着这样的心思,沈琼华留了个心眼,将瑞王派暗一送来的东西都好好地保存下来。
若是瑞王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就将这些东西都还回去,再与瑞王算账,省得拿人手短。
谁知她不再拒绝之后,暗一送东西的次数更多了,这一度让沈琼华怀疑:
瑞王突然给她那么多人手,该不会是好方便他自己送东西吧?
日升月落,一转眼便入了夏,微凉的风也挡不住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闷热。
近日,京城中很是热闹,光是举办的诗会就有数十起,客栈更是爆满,食鼎楼的糕点单子更是接到手软。
这一切的原因,皆是因为会试在即,各地方学子进京赶考。
几乎每个十步都能看见一个满嘴‘之乎者也’的学子,遍布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原本每三年一次的会试是在春日进行,因此又称‘春闱’,但今年开春全国各地便遭受了不同程度水灾,赈灾都来不及,自然顾不上会试。
如今灾民皆返回原籍,开耕种地,百姓安乐,此事自然又被提上了日程,皇上亲自下旨,加开恩科,命各地举人和学子赴京赶考。
许多人感激得潸然泪下,以头抢地,大呼皇恩浩荡。
因为此次灾情取消了原本的春闱,不少人皆觉得此次春闱应当是无望了,这就代表着又要再等三年。
三年时间,谁都不知晓会发生什么事情,且乡试两届,会试一届,意味着三年后的竞争压力更大。
原本就僧多肉少的位置,有了更多的人觊觎。
若是原本就考不上也就罢了,就怕那种只差一点点,原本按照正常时间是可以考上的,却因竞争的人数多了,与之失之交臂。
十三年寒窗苦读功亏一篑,那才是最让人崩溃的。
因此此次加开恩科,大部分应考人都对皇上感激涕零。
沈琼华就是在这样热闹的氛围中,接到了洛希瑶的帖子。
洛希瑶作为镇国公眼中‘胆大妄为第一人’,灾情时期也被镇国公限制了出门的自由,就怕洛希瑶在外头胡来。
尤其是身旁还总是跟着个‘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傅琛,镇国公就更不放心洛希瑶出镇国公府了。
一整个春日,除了到府门前帮忙施粥,洛希瑶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镇国公府里头——发呆。
自那日与沈琼华写信了解了赈灾银内幕之后,小姐妹两人这段时间通信很是频繁。
大多时候都是洛希瑶给沈琼华说这上京城中各家的八卦,沈琼华再写信回应她。
沈琼华也是真不知晓,洛希瑶明明就被关在镇国公府中限制出行,到底是从哪儿听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此次洛希瑶来下帖,是邀请沈琼华出来一聚,美其名曰出门采风,实则就是在镇国公府里憋坏了,要出来遛一遛。
沈琼华对她欲盖弥彰的说法看破不说破,应下了,写了一封回帖,命人送去镇国公府。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沈琼华装扮整齐后便带着芍药出了门。
马车缓缓驶到约定的地点,远远地,沈琼华便看见了洛希瑶,以及她身后的傅琛,还有傅琛身旁的……霍璟。
下了马车,沈琼华与傅琛和霍璟问候了一声。
“县主安好。”
“县主安好。”
两人语气恭敬,傅琛目不斜视,霍璟脸色有些微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沈琼华有些尴尬,这还是她被封为县主之后,第一次与傅琛和霍璟见面。
倒不是说得了一个县主的封号看不上他们,两人皆是朝中重臣之子,自己也有本事,与她一个空有虚名的县主相比不知好了多少。
真正让沈琼华尴尬的是,两人这般恭敬地称呼自己为县主,虽说他们也是这般称呼洛希瑶平宁郡主的,但她与洛希瑶自是不同。
洛希瑶是生下来就被册封为平宁郡主,货真价实。
而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县主,那是用真金白银砸出来的,自是虚的很。
之前四人是朋友,傅琛与霍璟都称呼自己为沈小姐,如今一朝得封县主,让朋友称呼自己为县主,总觉得有种小人得志,摆谱的感觉。
但这二人也不能同洛希瑶一样直接喊自己的名字,男女授受不亲,此乃大忌。
沈琼华想了想,道:“傅公子和霍公子不必多礼,还是如从前那般唤我沈小姐就好。”
“县主,你身份不如从前,迟早是要习惯的,此乃是皇恩。”傅琛道。
一旁的霍璟也点点头,赞同傅琛说的话。
见二人坚持,沈琼华也不好再强求。
只有一旁的洛希瑶笑得没心没肺。
沈琼华狠狠瞪了她一眼,都说了不要再弄出这样的场面,搞得她很尴尬的。
洛希瑶似是知晓沈琼华在想着什么,给了她一个无辜的眼神。
随即悄悄凑到沈琼华耳边轻声道:“此次可不管我的事,是霍璟托傅琛让我邀你出来的。”
沈琼华:“……”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