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相皖在门口稍候了片刻,始终没收到任何传他进去的讯息,不由疑惑。
不对啊,昨日师兄不是才来与师尊汇报历练成果吗?
怎么今日便不在了?
余相皖蓦地想到师尊的心魔,心中担忧。
正想去寻宗主,便见院门忽地从里面打开,余相皖往外走的脚步霎时一顿。
师尊院落的禁制竟然没开,师尊在房中吗?
余相皖鬼使神差的推开院门走进去。
他极少到师尊院中来。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一片竹林之中,满园翠绿,修长的竹身被满头竹叶压弯了腰,微风拂过,耳边净是寂静的竹叶碰撞,发出阵阵沙沙声。
小径通幽,余相皖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只隐隐绰绰摆放着一张石桌。
余相皖忽地想起了这是何处。
这里,与师尊万年前的住所布置一模一样。
万年前虽他与师兄只在师尊院落门口粗略见过师尊的院子。
但那片竹林,与现在他所在之处一般无二。
余相皖脚步倏地顿住,并不再往前,退身出去,穿过竹林,便是师尊的住所。
竹林之中一间翠绿的竹舍,清幽雅净,不理俗世。
师尊的院子极尽简洁,一应用具一眼望去一目了然。
余相皖正想往前走,便见屋门被从里面打开,师尊看着他,语气较之以往的淡漠不同,带着些慈和。
“小八来了?”
“进来吧。”
余相皖看着师尊,见他不似有异,跟在身后进屋。
俩人相对而坐,宁钰姿态从容的给余相皖倒了一杯茶。
余相皖看着师尊手中这与师尊的清贵格格不入,带着些许微小豁口的茶杯,目光一滞。
师尊这般节俭的吗?
这茶杯,明显是用旧的,看这模样,当是有上千年了吧?
心中如何想面上一点儿不显,他恭敬接过,轻声道,
“多谢师尊。”
想了想,余相皖还是开口问道。
“师尊方才是在忙吗?竟连徒儿进来了都没发现。”
宁钰虽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语气却略显宁和。
“一点儿私事罢了。”他轻呷了一口茶,这才看向余相皖,“此番历练如何?”
余相皖闻言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心得以及修为增益俱是一一答了。
宁钰点了点头,神情淡淡的摩挲着手中的茶杯。
“不错。不过,凡事切忌急功近利,遇事不可过多苛责自己。”
话落,他指尖一点,一道金光霎时没入余相皖眉心。
余相皖只觉得心间的烦闷一扫而空,像是置身雨后的春天,只剩明媚与恬淡,万事万物都离自己远去了一般,只余宁静致远。
在余相皖看不见的地方,他眉心渐渐浮现出一朵浅红色红莲,转瞬即逝。
宁钰见状一怔,随即手下又一道金光打出。见余相皖额间的红莲再未出现,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他这小弟子竟是那里的人,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即便有他护着,也恐招来杀身之祸,给家人带来灭顶之灾。
如今以他的法力将其隐藏,在小八合道之前,即便对方法力高强,也无法窥视。
余相皖看着师尊的动作愣了一瞬,抬手摸了摸眉间,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看向神情始终淡漠的师尊,疑惑的开口问道。
“师尊?我这儿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宁钰知他定是不明白,也并不打算隐瞒,虽他年纪尚小,但有些事,他也得明白,于是道。
“你眉间有一朵红色清莲你可知?”
余相皖闻言惊讶的抬眸看向一脸淡然的师尊。
红色清莲?
他怎么不知道?余相皖抬手化出一面镜子,却见镜中的自己眉心干干净净,半点儿其他的影子也没有。
便知方才师尊是在帮他遮掩,能让师尊帮忙遮掩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什么,余相皖略有些担心的问道。
“弟子不知。师尊可知这红莲是如何出现的?”
他记得他也没干什么啊?
而且谁没事总关注自己的脸啊?
想到这里,余相皖心中的担忧被拉大,如果以前这红莲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经意间出来过,那会不会连累阿娘和长乐?
宁钰面上也染上了些许凝重,看着自己一无所知的小徒弟,正色道。
“此物应是你家传之物,除了初认主之时会显现,其余时候都不会出现。”
说到这里,宁钰也觉得自己小徒弟运气实在好。
“此物修为到元婴之后才会慢慢显现,你来的时机很巧。”
余相皖一默,确实是巧,若他这几年在外面再勤勉些,说不定就已经突破元婴了。若是回来之后不是想着先来拜见师尊,那他闭关出来之后也突破元婴了。
修仙之后,他照镜子的次数几近于无,而这额间红莲出现时他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到时他肯定顶着额间这朵红莲招摇过市而不自知。
他心中一阵后怕,还好来寻了师尊。
宁钰见余相皖无事,这才摆了摆手,准备赶人。
“行了,那红莲为师已经为你压制了,合道之前你都是安全的。为师观你结婴在即,回去潜心修炼吧。”
宁钰看了一下余相皖,暗忖这小弟子真是胆大,心中心魔隐隐滋生也敢结婴。
也不知他出门历练的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他心境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在他的记忆中,小八一直都是一个生性豁达之人,怎会忽然有走火入魔之兆?
他并无窥探弟子私事的癖好,故而余相皖不说,他也不问。
他心中叹气,罢了,小八没事便好。
余相皖没想到师尊竟能如此细心,只见一面便能窥见他的异常。
其实他这几日也隐隐发现了自己的不对之处。
时不时心中便烦闷不已,像是他的灵魂被一分为二,一道诉说着他此番穿越也是无奈之举,另一道则谴责着他占据了长川的人生。
余相皖起身,拱手道别。
“谨遵师尊教诲,弟子告退。”
他才出门,路过师尊院中时,便见一幅画从那空旷的石桌上掉到地上,惯性使然,那画落到地上,径直铺陈开来。
余相皖刚想去将那幅画捡起来,蓦地顿住,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画上的人物。
少年穿着一袭红衣,腰间束着一道纯白色的绸带,在满身的红之中唯一的一点白,中和了艳丽的色差,看着不觉得浓艳低俗,反而透着无限恣意与闲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