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急地等到了两日之后,与牙行胡掌柜约定的时刻悄然而至。萧悦这个小女娃娃鼓起勇气,设法避开家人们的目光,再度步入那家令她有些害怕的牙行。她心中交织着期待与忐忑,她步履蹒跚。
老远地一见是她,胡掌柜赶忙迎上前来,同时神色间隐约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压低声音道:“小小姐,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全然安排妥当了。田家村的萧家,包括已经分家出去的萧二强一家,我已暗中派人将他们送走,现在都已转手卖给了我外县的一位同行,保证无人知晓。”说着,他递上一份详尽的名单与交易记录, 以证实他所言非虚。
萧悦之前多次向萧肃和萧雅询问过,对于萧家有多少人她可是一清二楚。接过名单,萧悦细细审阅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脸上依旧维持着冷漠的神情。
“很好,胡掌柜,你的办事效率我很满意。这是你的报酬。”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之前说好的五两银子,递给了胡掌柜。
胡掌柜接过银两,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小小姐放心,我胡某人向来守口如瓶,此事绝不会从我这里泄露半点风声。”
萧悦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道:“多谢胡掌柜,将来若有需要,我定会投桃报李,竭力相助。”
虽然将爷爷留给自己的五两银子花了出去,让她心中微微一痛,但能够替娘亲解决萧家这个大麻烦,她也觉得颇为值得。
“那胡某人就在这里先谢过小小姐了——”说着,胡掌柜煞有介事地恭敬行礼。
他压根儿没有把萧悦的话当回事,虽然他猜测这个小女娃娃的真实身份非富即贵,但萧悦毕竟还是个小女娃娃,胡掌柜也没有指望她真的能够帮助自己什么。
这单生意他算上从萧悦这里拿的五两银子,还有卖了萧家众人拿到的钱,总的加起来赚了大几十两,已经是做梦都会笑醒的程度了。
至于萧家何处得罪了这位小姑娘,他才不管呢。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也是有职业道德的好不啦。
从牙行处出来萧悦飞一般地奔逃回家,生怕有人窥探到她的秘密。
“娘——”萧悦迎面撞上程锦绣那探寻的目光,心中一阵发虚,不由得低下了头。
程锦绣道:“悦儿,你方才去了何处?莫要再乱跑,上次小姨的事情,你可要引以为戒。外面坏人可是很多的——”
萧悦紧紧握住程锦绣的手,乖巧答道:“娘,悦儿明白了,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程锦绣凝视着萧悦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心中虽有疑虑,却并未多问,只是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发丝。“没事就好,我们吃饭吧。”
饭桌上,一家人围坐一团,温馨的氛围依旧。然而,萧悦心中却藏着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这秘密既让她感到解脱,又夹杂着一丝不安。
其余人的内心亦是煎熬万分,而程锦绣更是心如刀绞,因为她今夜便要离家,孤身踏上北上的征途。对于那座陌生的上京城,她一无所知。但为了营救程老头,她只能咬紧牙关,勇往直前。
夜幕降临,乌云蔽月。程锦绣,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夜空,心中五味杂陈。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对一脸焦急的程母说:“娘,我明白时间紧迫,我这就出发。但我更清楚,此行若是没有周密的计划,只怕会适得其反。您先别急,听我说。”
程母强忍住泪水,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期待和不安。
“我这就动身,但同时我也打算先写一封信,详细说明我们的情况,然后差人送到上京城。这样一来,既能试探那位顾将军的反应,又不会打草惊蛇。如果他愿意帮忙,我们再想办法见面;如果他不愿意,我也不能贸然前去,免得自取其辱,还耽误时间。”程锦绣冷静地分析道。
程母闻言,觉得颇有道理,心中的焦虑稍微减轻了一些:“好主意,锦绣,你一个人出去娘真的不放心啊——”
“好了娘,此行势在必行,爹那边耽误不得了。他虽然并非我和锦锋、锦纭的生身父亲,但毕竟抚养了我们这么多年,养恩大于天。再者说,他还是您的夫君和大哥、二哥的父亲啊。”
程锦绣轻轻抚摸着熟睡中的萧悦与萧雅那稚嫩的小脸,满心的不舍溢于言表。“我的小宝贝们,娘亲上要去京城了,待到再相见时,或许你们肯定长高了……”
她的内心仿佛是被什么揪起来了一般,虽然前世她并没有婚育过,也从不知道原来一个母亲对孩子竟然是这样的心情。
程锦绣轻轻吻了吻孩子们的额头,又悄悄地去看了看因为是男孩儿所以被安排与小舅舅、表哥睡在一起的萧肃。
然后她毅然转身,回到房中从包袱中取出笔墨纸砚,就着昏黄的烛光,开始书写那封至关重要的信件。
信中,她既诚恳又谨慎地叙述了程家的困境,以及她与顾长庆之间那不可思议的渊源,言辞间既不失尊严,又饱含深情,希望以此触动那位大将军的心弦。
前世的她专业摆在这儿呢,她可太会写文案了,还是战绩可查的那种。之前的光头老板产业众多,她要负责的事情可不止写文案一条。
写毕,程锦绣吹干墨迹,小心地将信折叠好,封入信封。她决定路途中找可靠的信差,务必要这封信比人先到上京城。
然而,她又怎会知晓,她那个便宜的“渣爹”此刻正被当今圣上秘密监视着。 换言之,顾长庆的每一封信件都会先由皇上的密探拦截审阅,而后方能递至他手中。
次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程锦绣便已收拾妥当,站在了家门口。原本她怕惊动家里其余的人是打算夜里走的,但突然想到这个时代的城门会落锁,便只得等到天明。
程母红肿着眼眶,为她送行,手里紧紧抓着一块绣着并蒂莲的手帕,那是她这两日连夜赶制出来的,仿佛要将所有的祝福和担忧都缝进这小小的布料之中。
“锦绣,路上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程母的声音带着哽咽,却也充满了坚定。 程锦绣重重地点了点头,将程母的手轻轻放回她的掌心,然后转身跨上了名为“流水”的小马驹。
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轻轻嘶鸣了一声,仿佛是在给予安慰。
“娘,您放心,我会找到顾将军,救爹回来的。”程锦绣的声音在风中飘散,却异常坚定。
随着马蹄声的渐行渐远,程母的身影也逐渐模糊,最终化作了一个小小的点,定格在程锦绣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