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雨滴砸落在地面上,溅起层层水花,整个世界仿佛被雨幕所笼罩,一片朦胧。
朱由榔站在书房的窗前,眉头微皱,眼神中透着一丝忧虑,望着这如注的大雨,思绪仿佛也被这雨丝搅得混乱不堪。刘玄初则微微躬着身,表情凝重而又透着一丝坚定。
刘玄初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道:“微臣的意见是派学子营去。”
“学子营?”朱由榔微微一怔,转过头来看着刘玄初,眼中满是疑惑与迟疑,“他们是刚刚组建的新军,就算加上马宝的御林卫,也还不到五千人,让他们去攻打关中,这…… 恐怕他们做不到啊。”
刘玄初微微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直视着朱由榔,缓缓说道:“陛下,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而派去的一百多大明军政学堂的学子他们不是兵,都是将,将他们分作三处。一处在广西招兵,一处在广东招兵,一处在湖南招兵,让他们在三个月之内,练成一支精兵来,总兵力不用太多,只要有两万人上下即可。”
朱由榔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叹了口气道:“三个月?三个月不说他们能不能练出一支精兵,朕怕济南和洛阳的建虏顶不住半年啊。”
刘玄初沉思片刻,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陛下可以给洛阳、济南两处的明军下达圣旨,命令李过撤回南阳,刘文秀驻军许昌、开封,暂时不做拿下洛阳的计划;济南这边,命袁宗第撤回徐州,随时准备策应刘文秀;陈友龙、刘芳亮只是包围济南,可以放百姓出城逃难,也暂时不做攻克济南的部署。”
“姜镶那边他还能坚持三个月吗?”朱由榔紧蹙着眉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焦虑,心中暗暗思忖着姜镶所面临的困境。
“姜镶能不能坚持三个月已经不重要了。”刘玄初微微眯起眼睛,表情严肃,似乎已经将局势看透,“他能坚持三个月,那当然是最好,他能拖住建虏的主力;如果他不能坚持,无非就是京师、关中同时动手。”
“你觉得这些娃娃们能拿下关中吗?”朱由榔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脚步略显沉重,眼神中依然充满了疑虑。
“前番陛下西征,这些学子们的能耐微臣见识过,微臣觉得他们能行。”刘玄初微微抬起下巴,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神情,“再者说来,对京师和关中同时用兵,一定是京师这边先成功,只要京师这边一成,娃娃们这边也就轻松了。”
朱由榔还是有些犹豫,他停下脚步,望着远方的雨幕,心中犹如这天气一般阴霾密布。
刘玄初见朱由榔如此,又进言说道:“微臣知道陛下建设学堂的目的是为我大明培养后继之人,并且陛下也说过,这些娃娃们在学堂,不是仅仅读书,更要体会民生艰难,这一次让他们攻打关中,那对他们而言,决然是最佳的锻炼机会,这次只要我军收复了京师,他们再拿下关中,那么他们就是我大明中兴的决定性力量。所有的内忧外患,对于陛下而言,也就可以说是无足轻重了。”
这最后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击中了朱由榔的软肋。他心中一震,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朱由榔又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道:“好,那就这么干!给学子下的招兵圣旨,告诉他们,优先去军屯中招,招军屯中的子弟。”
“陛下圣明。” 刘玄初连忙跪下,恭敬地叩首谢恩,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朱由榔做出决定后,缓缓转过身,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既有对未知局势的忐忑,又有放手一搏的决然。他望向刘玄初,声音略显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去关中,关乎大明命运,朕虽应允派遣学子营,然心中忧虑难消。这一百多学子,皆是朕寄予厚望之人,他们肩负着大明中兴的希望,朕希望你能与朕一同密切关注战事进展,切不可有丝毫懈怠。”
刘玄初连忙应道:“陛下放心,微臣定当全力以赴,以协助学子营,不负陛下所托。”
朱由榔微微点头,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雨幕,望向远方那片被战火洗礼的土地。“朕深知此举冒险,可如今大明已到生死存亡之际,唯有破釜沉舟。朕盼望着这些年轻的学子们能在关中之地迅速成长,成为真正能独当一面的将领,为我大明打出一片新天地。”他握紧了拳头,心中默默祈祷着。
朱由榔的圣旨如同一道加急的电波,同时传向各方。
在那遥远的前线,营帐林立之处,诸位将领接旨之际,皆是一脸茫然,面面相觑,谁也揣摩不透陛下此番指令背后的深意。
然而,君命如山,岂敢有违?
更何况他们的军中(除了刘文秀的抚南营)都要侍中,侍中就有监督主将执行陛下圣旨的任务。
李过那坚毅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无奈,却也只能迅速整顿麾下的军队。
军旗猎猎作响,士兵们迈着整齐而略显沉重的步伐,缓缓撤离洛阳,向着南阳的方向进发。
一路上,尘土飞扬,马蹄声碎,士兵们心中虽有疑惑,却依旧保持着严明的军纪,队伍宛如一条蜿蜒的长龙,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刘文秀站在营帐外,望着洛阳的方向,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不甘。
他紧握着拳头,内心在激烈地挣扎,本已看到了攻克洛阳的曙光,却因兵力不足以及陛下的旨意而不得不放弃。
良久,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士兵们开始有序地行动起来,一部分向着许昌转移,另一部分则朝着开封行进。
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夕阳的余晖下,留下一串串长长的影子,那落寞的背影仿佛诉说着未竟之战的遗憾。
袁宗第的营地中,号角声骤然响起,回荡在山谷之间。
士兵们迅速收起营帐,集结成队。袁宗第骑在高头大马上,目光坚定地扫视着全军,大手一挥,带领着部队向着徐州疾驰而去。一时间,马蹄扬起的尘土弥漫在空中,遮天蔽日,队伍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奔腾而去,只留下一片空旷的营地,在风中显得格外寂寥。
而在济南城下,陈友龙和刘芳亮望着高大的城墙,心中虽有万千思绪,却也只能勒住缰绳。
营帐依然扎在原地,但那原本日夜不停的攻城呐喊声与厮杀声却戛然而止。
士兵们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开始在营地周围巡逻警戒,偶尔抬头望向济南城,眼神中既有对城内敌军的警惕,又有对下一步行动的迷茫。
城中的守军也察觉到了城外的异样,纷纷登上城墙观望,双方就这样僵持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又紧张的气氛,仿佛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此刻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