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的思绪飘到了十岁那年的春节。
他记得那一年,他们大家族的团年饭是在大伯家吃的。
吃完团年饭,他和大哥还有其他堂兄弟姐妹们就一溜烟,跑出去疯玩。
记忆里,小时候过年是最好玩,也是最有年味的。
一群兄弟姐妹,人多又热闹,在盛放的烟花中,程越的笑容也是最为璀璨。
大概是疯玩的太过,第二天大年初一,程越就起了高烧,烧到了40度。
父亲背着他,急匆匆去了诊所。
母亲焦急心切的模样,他到现在都忘不了。
最终,经过赤脚医生的诊断,他是受了风寒,得了重感冒。
赤脚医生给他打了一针退烧的,又拿了几包药。父亲又背着他回了家。
重感冒的他,一直反反复复烧了三天。
而这三天,是他的母亲没日没夜,也没合眼的照顾着自己,直到自己退了烧,她才放下心。
那一年,程越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小孩。
终于他也能得到父母的关心和爱护,还有悉心的照顾。
可是,他忘了,这一切都是基于大哥。
他的重感冒,是他大哥害他得的。
所以,父母对他的关爱,对他的照顾,都是因为大哥的愧疚,才分给了他一点点罢了。
如今想来,是他内心太渴望父母的爱,总希望能弥补上那一份缺憾。
弥补那一个从小就被父母忽视,不被重视的自己。
叶澜和他结婚后,就看清了自己父母的嘴脸,可是他还对他们抱着一丝期待。
总觉得自己也是他们的孩子,不求得到公平,但至少也能得到一点点的情意。
只可惜,一点点都没有!
父亲和母亲每回给他打电话,都是一个字,钱!
就连今日分家,他的父母也还是没有问过他一句,这几年在外,他辛苦不辛苦?
他的妻子怀了他的孩子,他们也始终没有一句关切的话语。
看透了后,心也被伤透了。
失望攒多了,自然就再也不会奢望。
尤其是看到他的父亲操起茶杯,砸向自己的妻子那一刻,失望和愤怒同时达到了顶点。
所以,他才在那一瞬间彻底醒悟,他的父母就是不爱他。
他认清了,也心寒了。
所以,这一次他也收起了自己的那份渴望,再也不会去奢望。
“老公,老公?”
叶澜喊了两声程越,却没得到他的回应,她担忧的目光随即落到了他的身上。
不知何时,他的周身布满了悲痛,刺痛了她的眼。
她以为他不会在意他父母的行为,可现在她发现,不是他不在意,是他把这份悲痛藏得太深。
原来,眼前这个看起来坚强沉稳的男人,心中也藏着一个渴望亲情关爱的脆弱小男孩。
叶荣华和郑秀莲原本听到程北山拿杯子砸他们捧在手心宠的女儿,非常生气。
可在看到程越颓丧着脸,全身散发着悲伤的情绪,老两口也不由担忧的看向了他。
“澜澜,程越他没事吧?”郑秀莲看着程越这样,有些心疼。
这孩子,到底是付出了太多,却没得到一点来自父母的温暖。
她不明白,作为父母,亲家公和亲家母为何会如此偏心一个孩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和老头子虽然有时候对三个孩子也做不到一碗水端平。
但他们不会偏心到没了边。
想到程越从小到大,不被父母重视,不受父母疼爱,郑秀莲越发心疼起来。
“爸,妈,我没事。”
在郑秀莲问叶澜的时候,程越就回了神。
望着岳父岳母还有妻子关切和担忧的眼神,程越心底的伤痛顿时消散殆尽了。
他想,那份缺失的渴望在这几年与叶澜的家人相处中,早就已经被弥补了。
“哎哟,老公,你崽踹我。快扶我起来,厕所,厕所……”
臭崽子,醒了就一脚踹她膀胱上了。
( ?? ﹏ ?? )
尿意汹涌啊~
程越瞧她龇牙咧嘴的样子,就知道他家崽子这一脚踹得她很急很急了。
顾不得太多,他赶紧起身走到小床边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往卫生间而去。
叶荣华和郑秀莲两口子看到这一幕,同时笑了。
女儿能遇上这样疼她的男人,他们感到很欣慰,也很庆幸。
只是叶荣华想到刚才程越说的,程北山拿杯子差点砸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眼底的怒火瞬间燃烧起来。
“老婆子,程北山想揍咱们宝贝女儿,这口气我咽不下。”
澜澜可是他捧在手心里疼的小女儿,从小到大他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那老家伙竟然敢拿杯子砸她,叶荣华眼底闪着熊熊烈火。
郑秀莲也很生气,看了一眼厕所的方向,她压低了声音:“别说你,我听了都非常恼火。我们家女儿他们再怎么不喜欢,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们程家的事。要不是看在程越的面上,我早就要去找他们夫妇了。”
她家女儿怀孕这么久,就提着几个鸡鸭蛋,抓了一只鸡的来看了一回。
真是太令人无语至极!
哪有他们这样当父母,当公婆的?
“真是偏心到了北极。程越这小子也真是能忍。要是我,早就闹翻了天。”
叶荣华想想都替程越憋屈。
有那样一对偏心眼的父母,这小子还舍不得断了这所谓的亲情。
“哎,他也不容易。心中总还是抱着一丝幻想和希望,只是他父母做得太不公平。”郑秀莲叹了一口,“这样懂事又孝顺的孩子,他们居然不喜欢,也不疼爱,太没眼力劲了。”
叶荣华轻声哼了一句:“等着看吧,有他们两夫妻后悔的时候。这样上进又懂事孝顺,有责任心的孩子,他们不稀罕,我们叶家稀罕。”
但今日他程北山对他宝贝女儿的所作所为,他绝对不会轻易放下。
叶荣华眼底划过一丝冰冷,敢对他女儿动手,敢对他女婿这样的对待,他们两夫妻就得做好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程越身为他们的儿子,不好对他们发作,可他身为父亲为女儿出气,为女婿讨个公道,别人也不敢有闲话。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叶荣昌和黄凤香。
“你们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叶荣华有些诧异。
叶荣昌笑着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来给你们送点好吃的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