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
柳常平从梦中醒来,浑身无力,发现自己居然躺在石棺中,脸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闻起来臭臭的,用手去摸的时候,才发现灰白黏糊糊的东西,好像是鸟粪。他气鼓鼓的从石棺中坐起。
“嘘,别吵。”
李修文已经醒来很久了,但他没有起身,而是盯着树上的一只奇怪的东西看。
那是一只翕动的蝉。
有蝉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个季节为什么有蝉。
要知道,现在刚过春分,远没有蝉破土而出的季节。
那只蝉也因此生的稚嫩,鸣得轻微。
李修文静静躺在石棺中,想要稗官野史给他一个答案,于是等到了现在。
“吱吱。”蝉扇动轻薄的翅膀,晃晃悠悠飞了起来。它飞得太勉强,让人总疑心,会不会飞到一半,掉落下来。
李修文豁然起身,从埋在土里的石棺里坐了起来,提起身旁的行李,追了上去。
刚刚,稗官野史给了他一条线索。
“石经。”
而书页上落笔的第一个字就是:
“蝉。”
他左手提剑,右手拎着箱子,跟了上去。
起身之后,就看到一排又一排坟墓,整齐的排列着,像是在埋的时候,也排过队。
李修文小心避开那些坟墓的坟头,跟着那只蝉,走的越走越远。
那蝉飞得不快,他经常停下脚步,让那蝉再飞一段,自个再跟上。
渐渐见到乱石嶙峋,地势渐高,但仅仅只能算个坡,不能算山。
又见到活水,不知从哪个石窝冒了出来,竟然流出一条平缓的溪水,但这水浅,走不了多远,就流入幽深的石潭,这石潭不大,前后左右,超不过一丈。
那蝉飞至潭水上方,悬停在半空中。
李修文回首看去,不见柳常平的身影,才知道,剩下的路,恐怕只能自己走了。
他蹲下来,俯下身,看着那潭水幽深碧绿,镜一样的水面上倒影着几个字。“新刻太玄经。”
竟然是倒映的,石壁上,李修文抬起头去看,那石壁呕吐不平,造型倒挺别致,就是没有什么新刻太玄经。
耳边忽然响起,急促的颤声,那幼态的蝉竟然飞至水面,沉入潭中,整个浸了进去,越沉越深。
一边感叹,这蝉实在不对劲,怎么有飞虫,直挺挺往水里飞的。除非它有着记忆,想早点投胎,刻意寻死,要重新轮回一遍。
“你不进去吗?”
不知哪来的声音,李修文警惕的抬起头。就看到一个少年蹲在矮石上,他穿着兽衣虎皮裙,拿一根哨棒,枕在肩上,冲着他笑。
“师父说了,来此地的人都是为了寻找突破机缘的。我看你像个习武的,也是来找寻秘籍的吧?”
“既然都来到这里了,为什么不跟着那只蝉进去?要是错过了时辰,那就需要再等一个甲子,才有进去的机会。”
“先不说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气血衰弱之后。那时候再进石潭,恐怕也爬不上来了。”
“啪。”
“哎呦!”
三十多岁的黑衣劲装男子,做武师打扮,脸色阴沉,右手握拳,连连往少年头上扣,骂道:“谁让你乱说的?”
虎裙少年讨饶道:“师父,俺错了。”
“只是觉得这人既然与我们撞见了,说不定要与他一起下井,所以和他攀攀交情。”
黑袍男子轻吐气,嘶嘶的,轻微的,好似说了些什么,面露凶光。
李修文摸向濠曹剑的剑柄,忽得展颜一笑:“我求我的太玄经,你求你们的秘籍,也不是不能搭个伙啊。”
浑身紧绷的黑袍男子,肉眼看见的松弛下来:“既然是道士,早说嘛,正好我约好的一位道长,事到临头,找不着了,阁下正好补他的缺。”
“你看师父,就跟我说的一样。”虎裙少年争辩道。
黑袍男子又用力在少年的头上叩击几下,痛得虎裙少年哇哇直叫。他又是躲,又是挡,却总被男子找到空隙,砸到少年的头上。
“不知两位,姓甚名谁。”
男子捂住少年的嘴,道:“我是钱一秤,这是我徒弟曹二两。”
李修文轻笑一声,这名字听起来,跟胡闹似的,显然是代称。他也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李三钱。”
“好巧啊,我叫二两,你叫三钱。”
“笨蛋,人家这是哄你呢!”
“知道我笨了,还砸我的脑袋!我这么傻,师父全责。”
看着两师徒在那里打来打去,李修文表面上一本正经,暗地里却笑开了花。
钱一秤瞄了他一眼,“乖徒儿,正经一点,不要让人家看了笑话。”
曹二两虽然愤愤不平,还是点头答应了。
钱一秤走到石潭旁边,忽然看到什么神异的东西,眼神炙热。口中念叨着什么经,故意说得含含糊糊,听不太清。但可以肯定,他说出的不是‘太玄经’。
曹二两也跟了上来,俯身去看,他将棍子柱到地上,张大了嘴。
“烤鸭烤鸡蒸熊掌,炉猪炉鸭酱熘白蘑……”
李修文再俯身,再看那水中倒影,已从‘太玄经’,悄然变作‘真诰’。他揉了揉眼睛,再去看,又变作了‘周易参同契’。
暗叹:“这所谓的石经秘籍,恐怕未必是真。只是有人在此看到了神仙倒影,扑进去寻。如井中捞月,镜里捉花,又有甚好结果。”
看那钱一秤,曹二两师徒二人,痴迷地,要扑进水中。李修文没犹豫,从怀中取出驱邪符,贴到二人背上。
这符却没有任何作用,二人还是死命的往里面扑,手臂胸部已经埋入水中,脑袋也往里面浸。
李修文双手用力拽住两人的衣服,用力往后拽。这两人都学过武,力气大的惊人,竟然拉也拉不住。
松了手,取出杀生之外的,其余四符,一一往上面贴。
贴镇鬼符的时候,他们停了下来。
贴伏魔符的时候,他们似乎恢复了意识,大口大口往外吐着水。
李修文这才能把他们拽离潭水,就听到钱一秤感激道:“多谢道长援手。”他刚对李修文动过杀意,面有愧色。
“谁知这石潭竟然如此邪门,宗门的卷宗里,也没提到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