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听了黎术的话,有些诧异。
“这些大户人家娶亲,的确讲究门当户对,可这两户人家就喜欢你们这种英勇不凡的姑娘,觉得你们能拿下马贼,将来一定能帮着家里头守住家业!”
“俗话说娶妻娶贤,黎姑娘,各家有各家的喜好,你们两位姑娘这般能干,被瞧上也是理所当然的啊!”媒婆立即说道。
黎术坐在那里,身体放松了几分。
她看着眼前的媒婆,笑着道:“你既然过来说媒,那应该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吧?”
“黎姑娘说的是你父母双亡,克亲的事?这你放心,薛家不在意的!”李媒婆连忙说道。
“我说的可不是此事。”黎术笑眯眯地,“我这人受得了累,却受不得委屈,倘若我嫁入薛家,最后发现薛家有什么问题……那李媒婆,你这辈子只怕都不能安安稳稳地睡觉了。”
“……”李媒婆嘴角抽搐了一下,“黎姑娘,你……你可真会说笑。”
“我们武庄这边,人命不值钱,兄弟们也特别看重义气,你说的任家、薛家最好是没什么问题,否则……他日我表姐在任家受几分委屈,你便会在我手里受几分委屈,你可不要以为那马贼的脑袋是路上捡来的……”黎术又徐徐说道。
陈飞青抬眼看了黎术一眼。
自打在神树跟前射了那一箭之后,他那个胆小和气的表妹就没了。
瞧她此刻,静静地坐在那儿,派头就像是混混大王似的。
李媒婆也被黎术这些话刺激地笑不出来。
那马贼的事儿,谁没听说过?
据闻,当日那几个年轻后生拉着一车的尸体前往衙门,尸体堆叠着,腥臭至极,发黑的血色渗地到处都是,尸体从麻袋里倒出来的时候,触目惊心。
十几个马贼,哪里是那么好杀的,肯定是有些手段。
李媒婆坐立难安:“黎姑娘,这两户人家真没什么问题,家境都是极好的啊!这两年,陆续还有几户人家想将自家的千金嫁入任家和薛家,都被拒绝了的,他们就想娶个合心意的儿媳妇儿,根本不在乎门第。”
“你见过这两家的公子?”黎术问。
“见过!当然见过!”媒婆笑着,立即夸道:“长得不算极为俊美,可也五官端正、顺眼耐看!言行举止,完全没有问题!两家公子都读书认字,没有学富五车,可保家业绝对是够了!”
李媒婆一脸心诚,生怕黎术感觉不到。
但黎术还是觉得不对劲。
她不是看不起自己,而是对世俗足够了解。
一个孤女,有些克亲名头,曾经上过花轿、杀过人、坐过牢、服过役,不是倾国倾城的模样,只因为参与杀马贼,便有人家不顾一切的求娶?
对外,她可没说过自己是杀马贼的主力军。
“李媒婆,这两家人找你的时候,是如何谈的,你仔细与我说说?”黎术盯着对方,又问。
媒婆愣了一下,眼中闪过几分心虚。
“他们就是特地请我过去,让我来这里……”
“他们是谁,你是先去的任家还是薛家?两家人都是什么说辞?”
“一个智力正常的长辈,不可能听风就是雨,知道我们捉了马贼,便立即过来求娶,他们应该还有些其他消息来源,打听过关于我二人的性情品性,不是吗?”
黎术说着,皱着眉头:“我也不想和你说太多的废话,你也看到了,我舅母对这桩婚事十分满意,所以我必须要问清楚,你若胆敢有半点隐瞒之处,以后夜路,你可要小心些走。”
“而且,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我们武庄这边最近住了个马校尉甚至是县令都惹不起的人物,我舅舅如今在军中做他的亲随,便是大将军面前,也能说得上话,你若骗婚到他女儿的头上,后果……你自己想。”
黎术一边说着,那手一边摸着那白玉玉佩。
“……”
黎术知道祝氏的心魔,这人巴不得将陈缨快快地嫁出去。
陈缨不想嫁,但她是个孝顺的姑娘,所以一旦祝氏选定,她必然会服从。
她们母女都为了对方着想才会如此,黎术没想过从中作梗。
陈缨嫁得好不好,她不是很在意。
但若是骗到她头上,那就是不行。
陈飞青听着黎术的话,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陈缨抿了抿嘴,思考一番之后,也立即说道:“对了阿黎,我们还是让程大哥派那些士兵帮我们查一查这两户人家吧?!到时候若是出问题……让程大哥替我们做主!”
“程大哥这次好像是奉荣将军的命令出来的,荣将军可是给了程大哥不小的权利……”陈飞青也立即补了一句。
祝氏都听懵了。
孩子们的本事这么大了?
李媒婆目光落在那白玉上,那油润的感觉看着很不简单,上头似乎还刻着什么字……
她有些不安:“黎姑娘,不至于……要请军中的人去查吧?”
“你不说实话,那我们也就没别的法子了。”黎术呵呵笑了一声。
“其实……”李媒婆叹了口气,最后无奈道:“我的确是隐瞒了些事情……”
“……”祝氏浑身一紧,立即坐直了身体。
“最先请我去说媒的,不是这两家,而是……而是马校尉家。”李媒婆无奈地说出实话来,“这家老太太从前就是峄城人,与任家、薛家略有些关系,找我过去的时候说,黎姑娘和陈姑娘一个是她的前孙媳,一个是她儿子救命恩人的女儿,不放心你们,所以想替你们说亲,是这老太太带着我同时约见了两家,谈了此事,然后才来你们这里提亲的……”
“只是马家老太太说,从前旧事惹得你们之间有些误会,所以让我不要提起马家……”李媒婆无奈道。
“那这薛家和任家呢?你还藏了什么?”黎术又问。
李媒婆只觉得这小姑娘真是难缠。
但此刻她也有些后悔接了这活,想着回去之后,还是将银子退了吧!
“我从前的确给这两家公子说过媒,有两次险些事成,但那门当户对的人家略有些本事,打听到了一些私事儿,婚事就罢了。”
“任家公子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受不得委屈,在家的时候娇气了些……”
“薛家幼子……幼时曾遭遇些坎坷,极其厌恶女子,身边伺候的,都是小厮……”李媒婆硬着头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