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术一本正经地说完之后,众人已经开始热烈地议论起来。
她初来乍到,年轻一辈对她客气是看在陈家兄妹的面子上,其他人,原本并未将她当成这里的一份子。
直到此刻,她被托梦的事儿的传出来,这些人才认认真真看待黎术的存在。
天煞孤星?这种话,有些人信,有些人却毫不在意。
若家破人亡便是煞,那这武庄里头,谁的命不硬?
“表妹啊!”等黎术说完那些之后,陈缨将她拽了过去,“你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吗?三日啊,到时候要是没将木牌扔上去该怎么办?!”
“你可不要觉得这木牌好扔呢,我们每年祈福的时候,有些人都要扔上十几次才能将东西挂在树枝上的!三日时间,咱们怎么练呀?而且还不能当着神树的面练,被别人看到了,你这被托梦的说法就不当真了啊……”陈缨压低了声音,要急死了。
“表姐莫慌,咱们如今是要将那个办坏事的人捉到,其他的,无需紧张。”黎术挺镇定的。
她刀法不怎么样,但箭术非常好。
她在山上的那些日子,很是无趣,她胆小人怂,也不敢逛深山,每天在附近晃悠之后,便拉弓射箭,那把弓如今都已经报废了,前两日才买了个新的。
她也知道,她这个身形和经历,看上去没有任何杀伤力。
也正因如此,等她将那木牌射入高处的时候,那关于“托梦”的荒诞之言,才会显得神秘却真实。
所以此刻面对陈缨的关心,她也没说实话。
只是有种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死感。
陈缨却更紧张了。
那坏人是要捉的,可阿黎这做法,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啊!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惆怅。
陈飞青倒是有些脑子的,开始怀疑黎术是不是有些真本事。
但他一双眼睛盯着黎术看了很久,最终也只得出了一个结论:不可能!
两年前,阿黎还是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莫说是对付她大弟弟黎霖生了,就连黎满那个年纪更小的妹妹都打不过、也不敢打!
她怎么可能藏拙呢?!
小伙伴们都忍不住干着急,而黎术则找了祝氏舅母,请她帮忙找人办些席面。
三五两银子便可以办得很丰盛体面了,不过这些事情她不懂,当然要找懂得人来做。
祝氏正有些矛盾呢。
得了丈夫的信后,她心里是高兴至极的,男人的命保住了,就等于儿子也能平安,就算将来丈夫到了年纪从军营里退出来,儿子也能顶那个站岗的差!
这样的好处,便是倾家荡产也愿意换的!
她是真没想到,有一天,阿黎竟然能帮得上忙!
心中五味杂陈。
她也知道自己态度不好,阿黎肯定也不喜欢她,所以哪怕有心去道谢,但作为长辈,也有些拉不下脸来。
此刻阿黎主动找她办事儿,祝氏几乎是毫不犹豫,直接应了下来!
“你想得全面,是该请客,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请大家伙吃顿饭,关系也能亲近些,这银钱我来出!”祝氏有心感谢道。
说那些酸溜溜的话有什么用?祝氏觉得,不如直接出银子。
虽说自家也拮据,但这么大的喜事儿,哪能继续搜抠下去?
“我自己的喜事,哪有让舅母出钱的道理?我知道舅母想要帮我,所以我也厚着脸皮,请您留心些其他事情……”黎术和祝氏聊了一会儿。
主动请客,虽会花几两银子,但好处还是挺多的。
她才来几天,但也看出来了,这武庄因为多为军户的原因,重情义。
这一点黎术也能理解,毕竟军中是要打仗的,这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年纪相仿之人,很可能会被安排在一个营内,大家相互照料、信任,关键时候,甚至可以为这些生死兄弟献上生命。
也因此,内部团结。
她要打入内部。
只是在打入内部之前,等着看她笑话的人,会有不少。
次日一早,黎术拒绝了陈家兄妹的邀请,去找老俞头练武去了。
老俞头是个不问世事的人,但也因为突然多了个徒弟的缘故,让他有些恍惚,开始怀疑这外头是不是有什么变故,导致这年轻一辈的小姑娘是不是都如此的大胆又不讲理……
昨儿黎术忙活的时候,他也厚着脸皮在武庄逛了逛,听到别人谈了一些关于黎术的事情。
但一番窃听下来,他这老脑子是更不够用了。
他到底是收了个什么人?!
乡亲们都说,这孩子是没人要的,打小就被亲爹嫌弃,如今家里人死完了,就剩个废物弟弟,她成了克星、没处去,才来这里讨生活!
可是……像吗?!
为什么他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和传言中的人,完全不同?!
“你……你从前真的受过重伤?”老俞头忍不住问了问,“还杀过人?”
黎术点头。
老俞头吸了口气:“你从小受人欺负?”
“昂。”黎术扬了扬脑袋,似乎还有些骄傲似的。
“……”老俞头有点蒙了,看着她那神情,有些无奈,“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你这副态度,能是受欺负的主儿?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这太诡异了!
“这不冲突呀?师父,我以前的确是个弱者,但我那日见您练武,威风凛凛的样子,突然觉得我也可以这样,所以我变了,我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也不被人欺负……”黎术面色紧绷,像是在宣誓一样。
“!!!”老俞头要喷出血来。
不对,很不对。
这小丫头是个刺头儿,她说的话,只怕没有一句能信的。
一个人的秉性没有那么容易改变,除非她本来就有两副面孔!
不过他倒是也见过那种受了极大刺激之后性情大变之人,那样的人,都是病了。
老俞头不敢确定。
“我听说你要认个已经死了的人做干亲,连托梦的鬼话都说出来了,小丫头,你这心思……有些狠呐?”
“我可告诉你,我可不是那群小孩子,好忽悠,那位早已身故的聂将军,生前可是个英雄,若死后百年却被你污了清名,你这良心可能过得去?”老俞头神情严肃了几分,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