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祭司一脉世代为亚特兰蒂斯人鱼一族占卜未来。
但占卜,并非是只有人鱼祭司才能做到。
还有人鱼王塞壬。
足够强大的力量让这个得天独厚的文明个体能够偶然窥探到命运。
但命运本身一旦被窥探,就必定会成为事实。
唯一能够拨动命运的,是付出更多更惨烈的代价,以此来扭转未来。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而他们的命运……早已定下。
塞壬抬眸看着身侧的人。
面容白皙眉目俊美的人,看向他的眼中带着从未走过的柔和。
温热的体温包裹着他,塞壬想或许他可以快一点,在未来到来之前,尽可能的去享受这份爱意,然后坦然的面临死亡。
于是他微微起身攀附着斐言之的脊背,缓缓试探着去亲吻他的嘴角,金色的瞳孔里映照出对方的身影也暗自掩藏下了所有心思。
在久远的过去,迟迟未曾遇到心爱之人的妣罗沙曾为自己占卜过所爱之人的由来。
他想看看那个迟迟未曾出现的爱人到底是谁,又到底在哪里。
这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可棱光水镜里最终也只映照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甚至看不清容貌。
对方是和他一样的黑色发丝,却是短发,穿着一身和人鱼完全不同的装束,转头像是在笑,很温柔的样子。
可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无论他如何占卜,命运只告诉他,他的爱人终有一天会来到他身边。
至此,妣罗沙端坐在王座上,一等就等了几千年,可……怎么也等不到。
等到激动被磨灭,等到希望消散,他都以为命运在欺骗他,他要等到老死了的时候。
妣罗沙漫长的生命中,最终选择犯下大忌——为自己占卜未来。
他想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会来。
于是画面里,他看到人鱼王宫中,那道只存于在幻想里的身影,像是披着五彩的光朝他走来。
妣罗沙枯死的内心一瞬间点燃,他知道了对方终究会来到他的身边,在未来的某一天,他终究可以等到。
可与此同时,他也窥探到了自己的命运。
一个无论如何变化过程,都会走向同一个结局——死亡的命运。
所以……
他看到了,他知道自己的未来。
只是……
那又如何。
那是他坐上王位几千年后,日复一日的等待已经快要磨灭他所有的希望,他最终违背了禁忌为自己占卜推演了未来。
知道了未来,也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塞壬并不畏惧死亡,独自坐在王座上太久太久的人鱼王,已经厌倦了一切。
他也并不后悔自己的举动,只是有些可惜,他不知道这样的欢愉会什么时候开始,又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直到那个大殿上,其他人鱼说他们是在属星被俘获的外星人,虽然稀奇,但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塞壬看着那人靠近,已经快要枯死的内心重新跳动了起来,甚至渐渐焕发了生机。
无人知道那时他们的王按耐住了多大的震惊和澎湃才压下了自己失态,让自己平和的说出一句把人留下。
也无人知道塞壬孤独的内心所执念的心上人在这一刻终于来到了他身边。
哪怕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终将会死在对方手里,塞壬也固执的想把对方留在身边。
于是作为人鱼族的王他强行将人囚禁在身边,看着对方和他与虚伪且,看着对方表面的欢喜,但……
那并不是爱。
只是迫于生存,只是迫于无能为力,不得不做下的妥协。
塞壬并不后悔,他只是遗憾,他等了那么久,等来的爱人眼里看不到他。
他以为的短暂的欢愉也未曾到来。
甚至,他不知道的是,在未来他的死也不过是最后一点希望也消散后的心如死灰,而不是他以为的欢愉过后的争执或者误会和分歧。
从前的斐言之眼里看不到他,无论他怎样努力,血脉里都感受不到对方的回应。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
血液在沸腾。
人鱼王塞壬的血脉感受到了所爱之人的回应,有了凝聚血脉结晶的前兆,哪怕还很轻微。
他们……或许在从不同的路径走向那个未来。
妣罗沙闭上眼,俯身朝着温柔的靠近。
人鱼王宫中安静又祥和,斐言之看着眼前靠近亲昵的妣罗沙微微有些诧异。
他还以为自己异样的转变会让妣罗沙以为他是别有所图,只是没想到,并没有。
妣罗沙比他想的更加平静和……急迫?
斐言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事实似乎的确如此。
妣罗沙的美并不是一种单纯能够用语言和外貌来形容的,更多的是一种气质。
就如同此时此刻,缓慢的靠近,小心又温柔的试探着。
斐言之微愣了片刻,在躲开和默认之间还是选择了放任。
可缓慢靠近的塞壬在即将触碰到时却停住了。
他看着人,温柔的问:“可以吗?”他不确定对方能不能接受这么巨大的转变,甚至有些忐忑会弄巧成拙。
斐言之却眨眼,笑着:“当然可以。”
塞壬微微愣了一下,随后金色的眼睛里看着纵容的人荡开了笑意。
他低头,很轻的吻,落在嘴角,一触即散。
因为塞壬的体温偏低,斐言之只感觉温凉的触感蜻蜓点水一下就没了。
他侧头看向塞壬,对方已经面色如常撤了回去,坐在珊瑚椅上脊背笔直优雅,只是眉目微垂着,看不清神色。
斐言之本来对这样的亲密该高兴的,此刻却本能的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
只是如今他知道的信息太少了,根本无法去推测。
微微蹙眉间,他看着低头的塞壬,决定直接莽上去打直球,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于是在塞壬低头沉思的瞬间,属于人类温热修长的手指抬起了他的下颚。
随后是面前放大的面容。
斐言之注视着妣罗沙美丽到非人的面容,低头吻上他的唇。
柔软又温凉的触感,比他想象中还像是果冻一样,简直让人上瘾。
他更没有轻易放开对方的想法,而是搂着对方的肩在唇瓣里反复肆虐着。
骤然被亲吻的绯红唇瓣主人,金色的眼瞳里倒映出他的面容,却只是愣愣的看着,带着茫然和无措。
妣罗沙从来没想到过对方会这样亲吻他,温热的触感在唇瓣上肆虐着,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人鱼一族历来的传统,只有和心爱的人缔结契约时,才会有这种亲密的举动。
哪怕对方不是人鱼,不遵守这种传统,但他记得,在人类的认知中,亲吻也是一种很亲密的动作。
所以……
塞壬眼中茫然的神色渐渐消散,他抬起右手护着对方的后颈,跟随着对方一起沉沦。
早在五千年前,人鱼一族上任祭司就曾留下预言——亚特兰蒂斯将毁于一人。
那时的亚特兰蒂斯没有谁知道人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亚特兰蒂斯为什么会毁灭。一个人又如何毁灭亚特兰蒂斯。
初登王位的妣罗沙更是对此不屑一顾,他想,只要有他在,亚特兰蒂斯怎么可能会毁灭?
这个认知几千年来都从未改变过。
直到那个大殿上,他看着那人慢慢向他走来,永远模糊的面容第一次纤毫毕现在眼前。
心底压抑了几千年的爱意如同海底火山爆发一般,翻天覆地。
那时他便隐隐感知到,亚特兰蒂斯并不是因为一个人毁灭,而是因为一个人毁灭于他们的王。
在他们未曾遇见之前妣罗沙就曾经无数次想过他们的未来。
最初,他占卜了未来的爱人,看到了那个模糊的身影。
他想,只是需要等一会儿罢了。
后来迟迟等不到的他为自己占卜了未来,他看到了对方来到他身边的画面,也看到了自己死亡的未来。
他想,他或许可以选择不去爱他。
可最后,他看着那人朝着他走来,模糊的面容第一次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妣罗沙想,即便是死亡,也无法阻挡他爱上对方。
斐言之对此并不知晓。
但他打直球的做法确实相当给力,让塞壬感受到了越发强烈的回应,不至于满腔爱意被弃如敝履。
只是他自己现在很不好。
亲短气了。
他是主导者,他开始的,还亲短气儿了。
偏偏妣罗沙脸都没红。
斐言之这该死的胜负欲怎么也不肯先停下。
还是塞壬发现他脸色涨红的不正常,率先分开了。
一只手微微扶着他的后脑勺,用右手指尖碰了碰他红的升温的脸,蹙眉道:“怎么突然温度这么高,是不舒服吗?”
斐言之:“……”
他难道要说他是被亲的短气了?
舒服是挺舒服的,但是自闭了,谢谢。
这该死的强悍人鱼体质。
塞壬看他不开口有些担心,他自己并不是人类,虽然看过很多人类的资料,可终归害怕会遗漏了什么。
于是动作轻柔的抬起了斐言之的脸,看着那比往常红润的唇瓣,俯身用舌尖碰了碰。
温凉的触感让斐言之惊了,愣愣的看着妣罗沙。
塞壬却很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一般不是亲密的对象也没什么人鱼也会这么干,至少塞壬是第一次,出于本能就这么干了。因为人鱼的口液有治疗外伤的能力,效果很好。
他仔细看了看斐言之红润的唇瓣没发现有伤口,又感受着指尖传来对方异常的体温有些担心。
于是蹙着眉,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嘴角,温柔的低声哄着:“言之乖~,张嘴,看看里面有没有伤口。。”
他担心会不小心咬破了。
斐言之:“……”
挺想死的。
硬着头皮,他伸手拉下塞壬的手,轻咳了一声:“我没事,只是正常现象。”
就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塞壬狐疑的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发现确实好像没什么问题。
才轻轻点了点头:“嗯。”
那就好。
随后他微微俯身,下颚落在斐言之肩头,轻轻的蹭了蹭。
那些清浅的呼吸洒落在脖颈,让斐言之有些发痒。
但抱着怀里的人,还是不想撒手,甚至不着痕迹的搂的更紧了。
老婆太漂亮,被迷的脑子一团浆糊怎么办?
甚至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塞壬锯齿般的牙齿,嗯?在哪呢?
这亲都亲完了,他怎么没感觉到!
斐言之忍不住目光往妣罗沙绯红的唇瓣上瞟。
塞壬靠在他肩头,看他看过来,有些疑惑,微微抬了抬下颚,目光很明显是在问怎么了。
斐言之屏息靠近肩头的人鱼,对方清浅的呼吸洒他的侧脸,那双金色的眼睛瑰丽又绚烂。
没忍住,轻轻咬了咬。
塞壬不明所以,舔了舔唇瓣看着斐言之。
“……”
这条鱼是不是……有点太撩人不自知了?
塞壬却没想那么多,感受到心爱之人回应的血脉在沸腾,让他感觉浑身都暖洋洋。
靠在斐言之怀里真的好舒服。
只是……
他们的未来早就已经注定,人鱼王塞壬的结局只有死亡。
可惜……
斐言之对塞壬的想法一无所知。
亚特兰蒂斯的光景一如既往的美丽,拥抱在一起的两人也保持着安静。
只是两人的拥抱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被一个慢慢漂浮过来的金色泡泡打断。
斐言之并不了解这些东西,因此有些疑惑,看着那漂浮过来的金色泡泡,靠在他肩头的塞壬从他怀里微微直起身子,抬眸伸手用指尖戳破了泡泡。
“啪”的一声,泡泡破解的声音,随后一道带着叹息的慈祥声音悠悠传了出来。
“王。”
很明显是在找妣罗沙。
斐言之看得惊奇,怎么也不明白一个泡泡是怎么传递声音的。
塞壬已经收回手,侧目看着他好奇的神色,解释道:“是人鱼一族的念力魔法,如果言之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斐言之有些诧异:“人类也可以学吗?”
塞壬抬眸,随后抬用指尖压了压他不听话的黑色发丝,点头:“可以。”
那些发丝大概是刚刚不小心,被蹭的有些凌乱,他的动作很小心,只要斐言之有一丝轻微的厌恶都会让他立刻停下。
所幸,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