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证人的见证之下,双方仅可用双方都同意的赌博的方式进行生命的互相掠夺。”男人解说道。
房间内纵横于武者心智上的剑光,终于是消失了,猎妖师已不再用那些微小的动作展露自己的杀意。
男人得以恢复了平时自信的神采,他开始侃侃而谈。
果然,即使是猎妖师也没办法违反公证人的规则。
这一事实极大地鼓舞了男人,使他在面对教团豢养的怪物时恢复了勇气。
【主君,初步解析已经完成,此言不假。】
龙女在沐九歌思想里报出了仙道禁书目录的观测结果。
【无所谓,我会赢的。】
“无聊把戏,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强者理应吞噬弱者,又为什么要躲在这里抗拒我的刀剑呢?”沐九歌的语气饱含轻蔑。
“我认为道术和武术的成就,在始发时,就已经有资源和资质等种种难以抹除的优势,运气或者说,命运的差距在那一次之后就已经难以弥补。”男人慷慨激昂地回应道。
“但是赌博是不同的,我认为赌博是将一切斗争简化为最原本的样子,也就是用智慧和技艺掌控时运!这才是真正的能力!”
“即使是一时的时运不济,也能通过能力扭转局面!”
男人语气中有着难以想象的狂热,在这一方赌桌上,他才是真正的王者,无论是算学天才,还是强如怪物的猎妖师,都不可能在这方牌桌上胜过他。
“如果猎妖师大人抗拒这种斗争方式的话,那么您也可以原路返回。”男人依旧保持着恭敬的态度,然实则是故作谦卑的挑衅姿态。
可以让我离开这里?
他在拖延时间。
沐九歌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无妨,我可是要比你这样的渣滓强太多,即使是赌博亦然。”沐九歌翘着腿坐到了旁边的高背桌椅上。
“哦对了,我还要把这位输掉的赢回来。”
沐九歌指了指昏倒在地的银发老妪,她显然已经来到了弥留的最后阶段。
“当然可以,您还真是好心。”
“倒也并非如此,你可以理解成我的兴趣爱好就是看见你这样的人输到一无所有。”沐九歌笑着说道。
“是吗?希望您能够如愿以偿。”男人同样是笑着回道。
沐九歌拈起桌上的一枚筹码在手中把玩,黄色的圆形筹码灵活地在沐九歌指间翻滚。
他参加赌局同样是被对方拖延了时间,但是却没有那么要紧,因为占卜仪式让沐九歌看见的是未来的光景。
更何况这一场赌局一定会结束得相当的快。
“那么,游戏的方式就选您熟悉的游戏如何?二十一点?”男人彬彬有礼地询问道。
“可以。”
男人所说的不算错,只是恰巧和他所不知道的真相吻合。
他所说的熟悉是指二十一点和纸牌都是神圣苍天教国传来的,而猎妖师作为天师教的武斗部队,故乡就是神圣苍天教国,大概率会熟悉这个纸牌游戏,而实际上这个世界的纸牌也正是那些得到了或然世界里的记忆的猎妖师的创造。
这倒确实是名副其实的沐九歌故乡的游戏。
“您知晓规则的话,我便不再赘述了,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下注所用的筹码,也就是您面前的筹码,此时则代表了您所拥有的寿数。”男人极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自信且有礼的微笑。
这方面他做得很好,尽管内心兴奋得想要击节而歌,此时脸上也是风轻云淡。
在鹰首人身的怪物脑后亮起了圣者的光环,有如新月一般皎洁明亮。
沐九歌能感觉到手中的筹码和他的生命建立了某种神秘的联系,这是非常显眼的连接,即使是灵性微弱者也能清晰感觉到。
“每局的底注,只需要压上最小的这一枚筹码就可以了。”男人同样拿起了身前的一枚黄白色的筹码,其上标注着100的字样。
男人将筹码扔向牌桌中央,继续说道:“荷官会由公证人来担当,这会是绝对公平的较量,不会有出千和作弊,想必真有,也瞒不过猎妖师大人您的眼睛。”
因为根本不需要!
男人的半张脸都埋入了阴影之中,使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的嘴角越发上扬,在黑暗中露出鲨齿般的尖锐牙齿。
陷阱一开始就已经布下了。
他说是以最小的筹码为底注,但是没有说过最小的筹码就象征着最小的寿数,之前岳家的小姐便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之中,被他窃走了那些不起眼的出于错误的计算考量的小局的底注。
这些筹码的价值是可以调整的,极乐楼在得到这一扭曲现象后,付出了许多的伤亡才探明了调整的规则。
如今赌桌筹码的价值早已经颠倒,公证人只是维持游戏进行和代价支付的机制,祂并不会理会牌桌上发生的欺瞒。
而不知情的玩家,自然会以为筹码是越大所代表的寿数越多,只会在一次又一次的错误判断中失去生命。
这场赌博,仅仅只是卑劣地互相欺骗。
这样赌上生命的赌局,未能看破,那也是不珍惜自己生命的蠢货的错。
伴随着公证人抬起双手,十六副牌自动开始洗切,分发。
赌局开始了。
我已经赢了!
男人看向牌桌对面轻视着他的对手,猎妖师并没有去看分发下来的两张牌,同样也在看他。
猎妖师黑色的眼眸冰冷异常,仿佛冰原之上漫长的寒夜,像极了死神到临的宣告。
“你从她那里赢走了多少年?”
猎妖师饶有兴致地问道。
“岳小姐很是长寿,足有一百零七年。”
男人虽然巴不得猎妖师越轻视他越好,但对方这种发自内心的蔑视依旧让他恼火。
尽管没在脸上暴露出来,他也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对方失去所有生命,痛苦倒地,凄惨地度过最后时光的景象了。
“那我就先压上一百零七年吧。”
看也没看底牌,黑发的青年笑着抛出了手中那枚最小价值的筹码,黄白相间的筹码画着弧线落到了牌桌中央。
筹码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男人背后冷汗淋漓,他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猎妖师并没有看穿他的把戏,筹码与生命价值等同多少这件事并非是术士灵性敏锐就能觉察到的。
也就是说,在猎妖师心里,一百零七年的寿数仅仅是最小的筹码能够代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