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进去,你们在等什么?”
白岁按着车厢玻璃扭过头,强忍着愤怒责问自己的手下。
车窗的玻璃倒映着黑发少女愤怒的侧颜,而另一半则在手下眼中犹如火光闪烁。
“报少卿,车厢门锁已经损坏,我们的人正在破门。”
手下迅速回道。
“没脑子的东西!”白岁抬起手,五指合拢成拳。
见自家少卿举起拳头,周遭的手下几乎都是下意识后退一步。
尽管少卿不会真的揍他们,但是以少卿的横练武术的造诣,就算是砸地泄愤溅起的碎石也颇有杀伤力。
这还未必能报工伤,实在没有那个必要和那些会被少卿打碎的东西一起承受她的怒火。
就在举起的粉嫩拳头伴随着白岁的扭身挟着猛烈的风声要落到车窗玻璃上时,她主动止住了去势。
白少卿铁青着脸从行李箱上跳了下来。
“搬到那边。”白岁指了指离岳闻心最远的车厢末尾的窗户处。
飞溅的玻璃碎片可能会伤到那位金枝玉叶,她恨恨地想到。
趁着手下搬走行李箱的功夫,白岁再次看向段重云,此时他还在那堆有些奇怪的尸体前驻留,那种凶残的手段确实罕见,但是永昼城里的泥腿子和帮派就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段大人,岳殿下已经找到了。”白岁向段重云喊道。
“由少卿大人来负责殿下的安全绰绰有余了,我就没必要给少卿大人添乱了。”段重云连头也没有抬。
白岁再看向那些骑兵,除了侍立段重云身侧的四骑,其余的骑手依旧在月台上巡视,仿佛在警示着什么。
而侍立在段重云身边的四骑,与其说是在护卫段重云,更像是在警戒尸体会突然活下来一样。
他们根本不在乎那个公爵之女,是死是活都对他们无所谓。
意识到这一点白岁更加迷糊了,难道这群人还真是冲着眠虎来的?
白岁出发前有看过那个家伙的资料,不过是个有些名气的二流的杀手,在一个新兴帮派里当打手,一个在牵扯到岳闻心之前被白岁抓了都已经算不上是业绩的东西。
实在是麻烦。
她的手按在玻璃,旋身拧腰,劲力吞吐。
瞬间,雄浑的掌力随着裂纹遍布车窗,玻璃碎片如雨点般落下。
白岁起跳,娇小的身子蜷缩成团越过了车窗,一落地便如离弦之箭冲向倒在地上的银发少女。
白少卿的手飞快掠过银发少女的鼻子、脖颈以及胸膛。
太好了,还活着!
而此时,隶属三法司的捕役终于把两侧的车厢门拆卸下来,黑色雨披们立刻鱼贯而入。
大半的人都涌到了白岁身边,看到她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彼此间眉飞色舞地传递着喜讯。
毕竟会被贬的可不止少卿一人,退一步说,上面真的责罚起来,少卿好歹也姓白,他们可连龙脉的姓氏都没有。
尽管在上面看来,他们都是捕役,但是实际上正式称呼那可都是执法官了,好歹是个官,没人还想贬到地方衙门。
执法官们松了一口的同时,也将害他们如此提心吊胆的怨气发泄到了车厢另一端罪魁祸首的眠虎身上。
他们直接把眠虎的双手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别到身后,以折断其双手的气势固定,而后陆续挂上手铐和木枷。
剧烈的疼痛终于是把眠虎从昏迷中唤醒了,手臂的不便和疼痛令他立刻开始挣扎。但是数名执法官死死压住眠虎的关节,使他动弹不得,而后更是几支短铳和长剑凑到他的面前,这才让他看清局势稍稍冷静下来。
疼得倒吸凉气的张河从密密麻麻的铳和剑刃的缝隙中看去,车厢尽头,一个身穿华贵官服的娇小少女正抱着一个他觉得有些面熟的银白发色的女人。
他不清楚那官服代表的品阶,但是周围那些黑色雨披的制式他却是认得。
“你们是六扇门的人?”眠虎挣扎着问道。
六扇门正是三法司在民间的俗称,准确来说是,对三法司中的督武司的称呼,督武司是专管帮派等武者组织之间事务的执法部门,大理寺则是主管刑狱案件的审理以及要犯的抓捕的部门,二者职能和执法范围也多有重叠。
但是那群只知道舞刀弄枪的泥腿子多半是不知晓其中差别的,大多数时候都混为一谈。
“那个偷袭我的杂种也是你们六扇门的人?”眠虎挣扎着四处张望。
眠虎所见只有黑色雨披,并没有从中看到之前一招偷袭打晕他的那个白袍,也没有看到身形相仿的人。
“你也配和本官说话?”白岁不耐烦地招招手,示意手下赶紧打晕带下去。
手下会意,立刻便倒转短铳,用铳托朝眠虎狠狠砸下。
沉闷的像是敲打破鼓的响声接连响起。
……
段重云看向身前畸变的血肉,那绝非是人类身上存在的任何部位,他再看向手里的指示器,指示器的指针正小幅度地晃动,并且发出警告。
这确实是妖魔。
但是它们都被人干脆地杀死了,切口是如此的干净,完全没有存在超再生的迹象,没有再生时疯狂长出的丑陋肉芽。
那斩击是如此的利落和暴戾,以至于白少卿远远一看会觉得是正常的人类的尸体。
要么是这是一种全新的不存在任何再生能力的妖魔,要么就是杀死这群妖魔的那个存在拥有着特殊的能力。
三法司的执法官都被礼貌地通知退避到其他地方去了,这并非是普通人类应该看到的东西。
段重云把指示器塞回衣兜,永昼城中新兴崛起的那个帮派背后确实是有魔道的支持,那群人已经失控了,竟然敢在车站投放改造的妖魔。
该让那群三法司的执法官撤走,而后调集清道夫净化这个地方了。
而就在此时,段重云怀中的指示器疯狂地鸣叫起来。
忽有一物,伴随着车窗破碎的玻璃,高速飞出。
那东西远远地砸在了货车车厢卸下的木箱上才止住去势,那正是怀抱着岳闻心的白岁。
白少卿此时狼狈不堪,官服的玄色多有血污,浸润成了更深重的颜色。
给怀中的金枝玉叶做了缓冲的缘故,少女苍白的小脸忽然一红,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
“快,快跑……”白岁的眼中光芒逐渐暗淡下来。
地蛇铁灰色的车厢外皮忽然裂出了一条缝,从中伸出一对披覆钢毛的利爪,将那铁皮上的缝隙彻底撕开。
饶是如此,破开的大洞依旧不足以让其中的怪物直身通过,它不得不弯下腰通过那个豁口。
“六扇门?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