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禾这下是真给惊着了,猛地跳起来,急扑到任厚面前,惊恐万状,声音都变调了,“你惹上寻诊所啦?”
不待任厚答话,唐禾一把揪住任厚肩膀猛摇,“哑巴啦?你说话啊?你是疯了还是中邪了?你怎么能惹上他们?之前你作什么死我不管,大不了陪着你一起死。可你干嘛要惹他们?惹了他们咱们就算想痛痛快快地死都死不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不知道!”任厚一把打掉唐禾胳膊,将被拍塌了的肩又撑平了,面无表情施舍了三个字。
唐禾一呆,死死瞪着任厚,表情狰狞又绝望。
呆滞了半晌,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腿一蹬,直接躺平,再不看任厚一眼。
任厚斜了一眼躺成标准尸体造型的唐禾,有些心疼,有些好笑,又莫名地心口发堵,眼眶发热。嘴里却没个好声气儿,“没惹他们。”
“啥?”唐禾掏了掏耳朵,似乎没听明白。
呆了呆,突然反应过来,“呼”地坐起来,不敢置信瞪着任厚。瞪着瞪着,突然一把抱住任厚两条腿,嚎啕大哭,“你欺负我!你个狼心狗肺的,你怎么能这么吓我。我,我不活了,我没法活了,连你都欺负我,我还活什么活!”
“好了好了,我没吓你。是你自己想多了,是你自己吓你自己。”任厚满脸沉郁被唐禾这一闹,倒是散去了不少。
唐禾一听,哭得更凶猛了。
任厚被唐禾这撕天裂地阵势给吓了一跳。呆了呆,满脸无奈,拍了拍唐禾脑袋,低声下气,“好了好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见唐禾这哭声依旧如滔滔黄河水绵延不绝,任厚哼笑了一声,“哼,再哭我不说了啊?”
唐禾顿了顿,脸在任厚裤腿上蹭来蹭去,估摸着把满脸眼泪鼻涕蹭干净了,这才仰起脸,等着任厚开口。
任厚皱着眉,瞪着自己裤腿上大片水湿和可疑污渍,两只脚同时痒痛起来,很想不管不顾连环脚把这二货给踹海子里头去。
磨了磨牙,到底忍住了。
唐禾抽噎了两声,催促道,“呃,呃,那个,你不是要说正事儿吗?快说啊?寻诊所到底怎么了你嘛!”
任厚叹气,又拍了一把唐禾脑袋,“你这里头装的都是什么?前面还指责我不该招惹Y诊所。这一转脸,就是Y诊所怎么着我了?”
唐禾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好了,你说说Y诊所吧。把你知道的,都说说。”任厚又叹了一声,“以前不让你说,是不想你为难。如今,我是没法子了。不过你放心,绝不会殃及到你。”
唐禾一骨碌爬起来,一屁股又坐回原来的摇椅上。晃了两晃,哼哼了两声,“我嗓子疼,说不了。”
任厚斜瞥了眼唐禾,将他面前的茶盏摸过来,倒掉凉茶,续上热的。
顺手拨了拨红泥小炉里的无烟碳,用湿巾净了手,这才端起自己的茶盏,朝唐禾手边的茶盏碰了碰,“唐大少爷,请!”
唐禾得意一笑,一口灌了整盏茶,烫得连连吐舌头,嗬嗬哈哈直吹气。烫劲儿过去,这才收了满脸惫赖。
四下里看了看,一脸严肃,声音压到最低,“我把我能知道的,全都告诉你。我不怕被连累,但咱们得确保这事儿不能算到了我家老头儿身上。他当初都是为了我,才……”
摸了把眼睛,唐禾将涌到眼眶的泪一把全都抹干净了,这才往任厚身边再凑了凑,“我全都说了,就算是违背了老头儿当初的誓言。如果将来真被寻诊所追究,你就第一时间先把我给宰了。人死债消嘛,寻诊所可是很讲道义的,绝不会再牵连无辜。”
任厚只觉心脏像是被尖尖十指生生掐了一把,痛得一窒。
忙深吸了口气,缓过那一下,没好气地瞪着唐禾,“那你怎么不干脆自己了结算了?”
唐禾缩了缩脖子,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怕疼嘛。”
任厚“噗”地笑出声,一巴掌拍在唐禾脑袋上,“快别贫了,赶紧地,说正事儿。”四下里扫了眼,补充道,“放心,这四周都有警戒,也有监控。”
“嗯,”唐禾忙点头。将破摇椅往任厚跟前拖了拖,两人挨得很近了,这才道,“‘Y’是‘寻诊所’那个‘寻’字的简称,具体由来,我不知道。但寻诊所是国际最神秘最厉害的私人诊所,这个差不多圈层的人都知道。
据说,寻诊所成员最多不超过五位。寻诊所也被一些特殊知情者称为‘寻侦所’,因为它不仅仅能诊疾病,更能诊‘心病’。诊疾病当然不是指普通疾病,而是指那些一脚踏进鬼门关,被阎王爷信差勾了红的绝症患者。至于所诊‘心病’,就更不是普通的心病了。”
唐禾声音又往下低了低,神情中有些惊惧,“据说,有些人一生一世一辈子,会因为某件事或某个人有了大遗憾,天长日久就成了心病,成了执念。这执念会导致那人身死的时候,无法闭眼。寻诊所最神秘之处,便是‘医执念’。通过追根溯源,帮助亡者圆满心愿,从而放下执念。亡者心愿得偿,眼睛自然而然就闭上了。否则,会遗祸子孙,殃及后世。”
见任厚瞪着眼睛一脸“你是不是在鬼扯”的神情。
唐禾急了,“你别不信!这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领域。也不是心理学领域的那些所谓治疗,更不是佛家违背人性的所谓劝人放下,是真正的助亡者如愿圆满。”
见任厚还是满眼的“你胡扯”。
唐禾很是光棍地不解释了,摊手耸肩,表示“你爱信不信”,声音却不由自主高扬了两分。换了个角度,继续解释,“反正我是信的,深信不疑。人家不是讲迷信,人家是破案!破案,这下懂了吧?”
“哼,”唐禾轻哼了一声,挥挥手,示意任厚不要打断,“反正吧,不论这执念,哦不,不论这案子藏地有多深,时日有多久,探案有多难。寻诊所,一旦接了,就都能给破了,都能给‘患者’一个确定性结论。至于那结论指向是悲是喜,人家可不管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