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陈煊意味不明的地哼笑两声,拍了把齐宏的脑袋,把人从地上拖起来摁到沙发上。
自己也一屁股倒在沙发上,从茶几上拎了咖啡壶,递给齐宏一杯,再给自己一杯,仰脖儿灌了。咂了咂嘴,不客气道,“你家霆爷怕是早都不乐意姓斳了。”
斳令霆唇角勾了勾,要不怎么说陈煊是他肚里的虫子呢。斳这个姓氏,让他厌恶到了骨头了,谁乐意天天看见听见它。斳氏集团更名为“萱草合时”就不一样了。
哪怕从此萧郎是路人,可每天能在各种各样的会议上听到“萱草”两个字,能在海量文件签批时看到这两个字,他就觉得,这长到没有尽头的枯燥日子不那么难熬。
“从此是路人了吗?”胸口处细微银铃声急乱,猝不及防的窒息感让斳令霆眼前一阵阵发黑。
——
“少主,”白芷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急切里透着强抑不住的愤然。
云萱刚刚洗漱躺下还没来得及合眼,电话铃就急促的响起。忙接了,竟然是白芷。这个时间点来电话,绝对不是寻常事。
尤其是这声极正式的“少主”。云萱下意识紧蹙了眉头,白芷可是他们这群人里养气功夫最好的,是赫赫有名的情绪管理培训督导师。连她都沉不住气了,看样子这事情不小。
“小姑姑,”白芷又唤了一声,却是换了称呼,比那声正经八百的“少主”多了浓浓的抚慰意味。
“发生了什么?”云萱急忙问,白芷突然换称呼,这本身就不太寻常。
“呃,”白芷清咳了一声,似乎是突然卡住,不知要怎么说。
云萱微微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事关人命的大事儿了。
看来,必定是跟斳令霆有关了。白芷辩才和口才极是了得,其他任何事都不可能为难到不知如何开口。除非这事是关乎她自己的私事。而她的私事于他们而言都是共知共享的,除了斳令霆这个人和相关事,没来得及给伙伴们一个明确交待和定位。
“不急,慢慢说。”云萱安慰道,拖了个垫子靠在背后,坐得舒服了些。也不催,静静等着白芷组织语言。
白芷却比云萱预想的急躁,似乎是放弃了组织语言,直通通道,“斳令霆与杜思柔的订婚仪式,七天后,在燕儿岛酒店举行。”
“嗯?”每一个字云萱都听懂了。连起来,却似乎没明白,下意识问了一声。
白芷似乎早有预料,一字一顿,很清晰的又重复了一遍,“斳令霆与杜思柔的订婚仪式,七天后,在燕儿岛酒店举行。”
“哦”,云萱“哦”了一声,“好的,我知道了,你快休息。我也睡会儿,天快亮了。”
云萱把背后的软垫抱进怀里,躺下。拉起被子,盖好,还细心地掖好被角。翻了个身,不到一秒,呼吸绵长,竟就睡过去了。
电话那头白芷愣了半天,“小姑姑这反应?这怎么就,真睡了?这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
——
不隔山海桃花居,齐宏敲门进来。
“霆爷,这是刚报上来这几天能查到的全部消息。”齐宏将厚厚一沓资料递给斳令霆,退后两步,垂首躬身,等候吩咐。
斳令霆伸手接过。一张一张,一目十行,飞速翻过去。翻完了,又从头看。有些看的很仔细,几乎是每一个字都看在眼里。有些哗啦啦,直接翻过去。
如此这般,又全部都看了一遍。看完了 ,斳令霆怔怔的呆了半晌。才问齐宏,“姬云瑞最爱桃花?”
齐宏垂头,重重的“嗯”了一声。
斳令霆又不说话了。垂头又翻资料,厚厚一沓长长的清单,全是这十四年间,姬云瑞为她做的一切。
十一岁的姬云瑞背着不到四岁的小萱儿,从青州城到乌氏县,历时一年余,跋涉七千里。能到手的每一口吃食、每一口水,都是他先替她尝,怕万一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会害了她。
找到皇甫家老祖宗姬辛夷之后,他们连夜搬去了西域城月牙镇,在雪山深处新建了一个村,取名桃夭村。姬云瑞陪着小云萱冬练三伏夏练三九修习内力,陪着她学医甚至刺绣。
他为她苦练厨艺,为她洗手做羹汤。他听着寿数受损为她施针护法。他为她四处寻药、探查仇人。
就连云萱今晚刚刚住进去的青州城皇甫巷五号院老宅,也都是姬云瑞护下的。从十四年前事发之初,就百般筹谋,费尽周折,几乎是倾尽一切替她守住了她的家。
如今,又不显山不露水,不着痕迹地转到她名下……
斳令霆自弃又自厌,叹了口气,心思乱霏霏,“果然,我的决定是对的。强行将她绑在我的身边,她只会被拖累,被欺辱,被伤害,被追杀。
可姬云瑞不一样,他有姬氏继承人的身份,有风华绝代的容貌,有才冠三梁的本事。有姬云瑞陪着的日子,才是云萱的岁月静好吧?萱草忘人忧,姬云瑞才是那个能够真正给她无忧岁月的人吧?”
不待斳令霆思谋出个名堂,又有消息报上来。
齐伟匆匆进门,脸色有些不好看。
斳令霆见状,肩膀落了落,直挺挺的腰背也跟着落了落,靠在椅背上,又挪了挪,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一脸债多了不愁的惫怠,“说吧。”
“杜小姐与任厚的关系,很有些不一般。”齐伟斟酌了一下遣词,委婉道。
“怎么个不一般?”斳令霆不客气的问,又补了一句,“有话直说。”
“哦。”齐伟低低哦了一声,直截了当道,“杜小姐跟任厚有一腿。”
斳令霆听得“哈”了一声。也不知是在耻笑他费尽千辛万苦找到的软软是这么个软软,还是在嫌弃齐伟的直截了当是这么不讲究的直截了当。
发了会儿呆,斳令霆又“哈”了一声,“跟阿柔关系不一般的,还有谁?斳凌霄吗?”
一直垂头当壁画的齐宏就是一呆。齐伟也是。双胞胎兄弟同款呆愣表情,“都这样了,霆爷这一声‘阿柔’到底是怎么叫出口的?难道,还真要挤去杜小姐身边凑一桌麻将?”
两人同款疑惑表情,又同时看向斳令霆,他家霆爷这是怎么了?中邪了?
“嗯?”斳令霆没等来齐伟的回答,意味不明拖长了调“嗯”了一声,尾音挑得老高,明显带着不满。
“是,”齐伟忙垂了头,不敢再看他家霆爷,这一声“是”却答的肯定又迅速。
“他们三个?”斳令霆迟疑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怎么问,又似乎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要问什么。
齐伟却是秒懂,忙垂首答道,“杜小姐与萧少爷从小就玩得好。”
见斳令霆挑眉看过来,齐伟忙囫囵补充,“也就是玩的好。他们是嫡亲的表兄妹,就青梅竹马的那个意思,倒也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他们二人有了更进一步的关系,是与任厚同一天。”
斳令霆眉毛挑得老高,一脸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