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动!让他踹!”云萱暴喝一声。马仓那一拳,玄水那一鞭,被云萱那冷漠至极的一声暴喝给生生阻停。
云萱不动,不躲,不惧,就那么定定站着。
惯常先带三分笑的凤眸无悲无喜,冷冷地看着斳令霆。
心里却是生出些许畅快,甚至有些期盼。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诸般情绪总是不知不觉,不由自主被他人所左右所牵制。这简直不像是自己了。这样很不好。
这一脚,要是真踹过来。倒也挺好,再好不过的好。快刀一斩,就此了断。
斳令霆踹出去的脚,却是一顿,生生钉在半空。与云萱眼睛里的冷意相比,那冷里头包裹着的漠然,更让他惊心。
“咱们继续,”云萱冷冷收回目光。换了笑脸,笑盈盈朝马仓道歉,“对不住,把你们这儿给弄乱了。”
“玄水看着处理一下,该赔的赔。”给玄水安顿完,云萱又转向马仓,“咱们走,换个地儿。”
“哦,好好,”马仓立即连声应了。临走,却是迟疑了下,目光不着痕迹扫了眼斳令霆。
“不用管。不认识。不知哪家的,篱笆没扎牢窜出来了。管得可真宽!”云萱眼底不见笑意,面儿上却是笑盈盈,话音大而干脆。
“……”斳令霆,我怀疑你骂我是狗,可我没证据。
“……”陈煊一言难尽地看着斳令霆,嗤笑一声,“自作孽不可活!报应不爽!”
众人一默,忍不住又想笑。可不是嘛,前脚这么怼了人家。这才几分钟,就被原模原样的怼回来了,还加了料。
马仓宽肩窄腰,云萱腰肢逆风。背影一双,不尽缱绻,老远瞧着,就绵绵美好。
斳令霆盯着云萱和马仓的背影,心里堵得要炸裂,后悔排山倒海。他到底是怎么了,他怎么会冲动至此?
这简直,这根本不可能是他!明明,这两年情绪能控制得很好了。
思绪纷乱如麻,斳令霆急忙强行收摄。不敢再分神,全副注意力锁定在那两人身上。
“云小姐箭术可真好,是专业的吗?”马仓落后云萱半步,殷勤地侧身带路。主动引出最感兴趣的话题。
云萱摇头。
马仓显然很意外。看不见表情,但听声音就能感受到满腔浓到化不开的热切与崇拜,“云小姐居然不是专业的?那可真是,太厉害了!”
“嗡,”轻微的手机振动声,是马仓的。
马仓瞄了眼手机,忙朝云萱点头致歉,“抱歉,我接个电话。”
云萱微笑,似乎是“嗯”了一声。
接了电话之后的马仓,态度比先前更加恭敬,更加殷勤,“云小姐,您的白金会员卡到了呢。”
“白金会员?”是云萱略带困惑的轻声反问。
“是可乐思至尊会员,一切费用全免。不只青州这一家免。全夏国,七十七家,全免。”马仓答得很快。半句啰嗦没有,却句句周到。
“哎,这么厉害的吗?”云萱随口赞了一句。声音低低地,人越来越远,然后就听不到了。
也不知是收了,或者没收?斳令霆心里猫抓猫挖,忙转头给齐宏使了个眼色。齐宏赶紧凑近,斳令霆低低吩咐了几句。齐宏脚步匆匆离开。
斳令霆怔怔望着云萱的背影,心里翻江倒海。领证那天,菩提树下祝福声声,斩山寺外烟花漫天。那一刻,他觉得他生命中茫茫无尽头的黑暗,被披着五彩霞光的云萱,轻轻点亮。
他以为,从此以后,便是新生。
只是,才隔了七天。
七天之后的今夜,青州城烟花照黎明,而他的五彩霞光,却毫不留恋头也不回,走出他的视线。
陈煊重重一巴掌拍在魔怔了的斳令霆肩上,皱眉蹙额,瞪着半晌才回神儿的人,“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中了邪了?
我喊你来,是告诉你银铃的事儿。是想让你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查一查。不是让你扑上来就相认的!”
“唉唉”连声地叹了好几口气,陈煊一言难尽地上下打量斳令霆,“你这是吃错药了,还是出门没带脑子?你居然,”
一拳砸在斳令霆胸口,陈煊恨铁不成钢,“这里,这是心口!这是能踹的地方?那不是要一击致命的敌人!那是你的妻子!”
又“唉唉”连声地叹了几声,“要不,送你去医院看看?你这里,”比划比划自己的脑袋,“不是真病了吧?”
见斳令霆半天不吭声,陈煊没好气地冷嗤一声,“病了上医院。疯了就上疯人院!”
转头跟段羽、倌管明达撂了一句,“先走了,没意思透了。还有,不要说我认识他这种人,打老婆?我呸!爷丢不起这脸!”
似乎是被“打老婆”三个字刺激到了,斳令霆脸色一连几变。想要解释几句,可,解释什么?陈煊说的没错。他可不是中了邪了吗?
齐宏匆匆进来,附耳低低道,“那个马教练,全名叫马仓。亚洲射箭比赛,以109分闯入四强。不知为什么,突然退役,来青州可乐思会所当了个小小教练。
据说,没怎么接受过系统训练,是突然杀出来的黑马。听说,功夫是祖上传下来。再多,就查不出来了。”
“东家呢?”斳令霆心下一凛。这么点消息,“据说”“听说”之类却出现两次,这可不是齐宏的作风。
“可乐思会所背后东家,至今没进展。只听说是姓朱,是个年轻人。至于那张白金卡,是不对外发行的。可乐思会所成立之初,总共只限量三张。”齐宏小心翼翼观察着自家霆爷的脸色,他也觉得这事儿不大妙。
斳令霆心绪如麻,“一个新来的教练,张口就敢送最高权限的白金卡。要说背后没人,谁信?只是不知,这人是谁,目的何在?”
“霆哥哥,”见云萱跟别的男人走了,杜思柔大松了一口气。就像孙悟空头上的金箍咒被取掉了一样,整个人都活泛起来,娇嗔的喊了一句,抬手就要牵斳令霆的袖子。
斳令霆侧了侧身子,转头给齐伟安排事情,不经意地避开,“齐伟,去订个房间,再让人送两套衣服过来。”又招手叫斳凌香,“阿香,你去,陪阿柔去收拾收拾。”
见斳凌香嘟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斳令霆无奈叹气,伸手拍拍斳凌香的脑袋,“阿香乖,不用你做什么。你就在旁边看着就成,别的杂事齐伟会安排好。”
斳凌香眼眶一热,抽了抽鼻子,垂着脑袋乖乖任斳令霆拍。她失去了十四年的大哥,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