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斳景天脸色一沉,眼看就要发火,斳川顺紧打紧以投胎的速度一气说完,“就那句,‘斳景天若有不忠,需净身出户,死后不予合葬,不入祖坟!’是真的吗?为什么啊?”
斳景天手抖浑身抖,一副眼看就要昏过去的样儿,斳川顺顿时急了。
却不是心虚怯急,而是好奇心无法立时得到满足猫抓猫挖的急,冲口便道,“爸,爸,您先别昏啊!”转头冲曲小琼吼,“傻愣着干什么,医生,快叫医生!”
曲小琼无语,翻了个白眼。上前几步,胖墩墩的身子扑撸了下,把干瘦斳川顺挤边儿上,抬手摁了铃。又退回原位,坐等看热闹。
斳川顺一迭声地呼喝,“祥叔,快,给爸灌口水。好歹,好歹把话说完……”
被阿祥吃了半斤翔的目光盯的,斳川顺浑身刺挠,越说声音越小。
向来心宽能撑船看斳家热闹从不嫌事儿大的曲小琼,也有些没眼儿看了。
无语之极的又跨前几步,伸出两根手指掐住个耳朵尖尖,把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唤的斳川顺拎回原位儿。
摁坐下,还顺手把茶几上的瓜子盘给往近了推推,朝斳凌霄、杜思柔、斳景天的方向努努嘴。
斳景天病房里的鸡飞狗跳,半个字不曾遗漏的,被玄晏医坊老院长毛成双尽数报给了云萱。
谁让斳老爷子住的玄晏医坊,偏偏是云萱的地盘呢。更有甚者,斳景天临时住进去的这间五脏俱全的顶级病室,也是不对外开放的私人空间。
病房里各怀心思的斳家人还不知晓,就在他们鸡飞狗跳内讧的这短短半个小时,青州城最火热的话题已转了向。
焦点不再是斳氏掌舵人和继承人的事儿,而是新鲜出炉的不隔山海庄园,以及它神秘的主人,还有庄园名字本身的神秘。
要知道,青州城不只以曜国最美海城闻名。比这更闻名于世的,是青州城乃曜国顶尖名流或客居、或隐居、或旅居的首选地。是以,风流自古偏惜风流的私人庄园,便成了青州城独一份儿的独特景观。
不隔山海庄园,更是无数名目虽同貌不同的私人庄园中,规格最高,风致极盛的顶级庄园。
不隔山海庄园桃花居,陈煊跑得呼哧带喘一头汗的进来,双手撑了膝盖大口大口直喘气儿,“你,你要,弄啥,弄啥呢?这么,大的园子,得,得……”
一句话说的囫囵半片,斳令霆嫌弃地斜了一眼,抬手扔过去一个毛巾,“臭死了,去洗洗。气喘匀乎了再说话。”
陈煊抻毛巾胡乱擦了汗,大冬天的却两只手捣换着当扇子降温。
到底是练武之人,气儿顺得倒也快,“你突然抽什么疯,弄这么大个园子。还有,好好儿的院子。你瞧瞧,都给起的啥名儿啊?水仙阁,杏花亭,桃花居,牡丹榭,石榴院……”
说不下去了,直呲牙,“大男人家家的,全都是花名儿,干嘛啊这是?”
斳令霆笑笑,不响。
他刚离开玄晏医坊时候,见后院大规模施工全部结束,那些楼名也都正式镌刻好了,竟是以十二花月令为名。
倒也有点意思。正巧齐伟问庄园亭台楼阁取名事,他干脆也以花为名了。
他的软软,最喜欢花儿了。一年四季开不败的各色花,都喜欢。
陈煊一拳砸了软棉花,哼哼了两声,却也不多话了。反正又不是他的园子,人家主人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就算取个阿猫阿狗那也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他比较好奇的,是另一件事。
顺势转了话题,陈煊好脾气地继续,“不隔山海,是有什么说道吗?”
斳令霆不应。心里却是山海几千重的密密疼痛,“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所思隔云端,奈何凡肉身。我惟愿,我与她,不隔山海,永相伴!”
又问了个寂寞,陈煊懒得废话了。直接转了话题,“你大手笔置办了这园子,是因为东海楼对面莘县路那条小巷,包括222号小院最近被有心人盯上了?”
“嗯,”斳令霆似是而非低低嗯了一声。
“这么大张旗鼓的,会不会影响你的后续计划?”陈煊到底有些担心。斳令霆的身世,及来青州城的目的,他是齐氏兄弟之外唯二的知情人。
“合时宜集团名义购的,没事儿。”斳令霆语气淡淡。
陈煊抽了抽嘴角,好叭。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把几十亿的事,说成五毛钱大白菜的?
享誉国际的合时宜集团入驻青州城,更是了不得的事儿好嘛!
自暴自弃地“唉”了一声,陈煊两条眉毛扭成平行线,头仰天响亮地“哈”了一声。
“哈,旗台山西南门最繁华地带的前商埠督办署,够炫,够酷,够高调!我这是叫花子绊倒拾个蒸馍就能欢喜一年的命,理解不了您老这种级别的。咱说正事!”
斳令霆瞥了眼陈煊,倒也没说什么,但脸上明明白白写着,“都是你自己在废话好不好?瞎耽搁时间,早就该说正事儿了”的表情。
莫名就读懂了,陈煊那个气哟,他这都是为了谁!
“呼”一声,汗答答的毛巾被团成个球,直扑斳令霆面门。
斳令霆眼疾手快,操起桌上沙盘指挥棒一挑一甩,毛巾被甩进垃圾桶里。
嫌弃地斜了眼陈煊,更嫌弃地瞅了眼指挥棒。闭了闭眼,认命地将指挥棒被汗答答毛巾沾过的地方在沙盘上一片盐碱地模型处戳了戳,算是给洗浴净身了。
这才抬手,指向西县李格庄方向。
一直当壁画的齐伟见状,忙打了个手势。
等候的小队队长及合并案具体经手人,鱼贯而入,看一眼形象立体的超大沙盘,看一眼最先进的交互式全息投影,各找了自己喜好的,屏气凝神。
轮番汇报,小队讨论,查缺补漏。然后是一项项决策,一道道指令。从人手调配,财务跟进,后勤保障,到应急驰援等等。
处置一拨,又是一拨。斳令霆、陈煊、齐伟等直忙得嘴唇爆皮儿,才总算告一段落。
“齐宏,”陈煊、齐伟还没来及喘口气,就听得斳令霆已扬声唤人。
齐伟急了,“霆爷,霆爷您这,连轴转了三十多个小时,身上那么多新伤旧伤,都要赶紧处理一下才成!”
陈煊也极不赞同,“哎哎,你个冰驴坨子,不要命了吗?好歹喝点吃点歇口气儿再弄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