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敢贸易打断,只强撑出个笑脸,故意打趣道,“哎哟,老祖宗呀,您的萱萱儿对我,比对您好。怎么,您吃醋啦?”
一句逗得姬辛夷也忍不住乐,原先的话就说不下去了,嗔怪道,“你个小猴儿,七十一的人了,跟十七岁没啥差,比萱萱儿还皮!”
几个小的见两个老人彼此揭短儿打趣儿,一时间也是听得乐不可支。
太祖母拍拍秋桑的手,半是姐妹半是女儿,秋桑的小心思她都知道,也就不继续说下去了,免得又招秋桑伤心。
只把目光又转向这几个小的。秋叶也是个可怜孩子,连个姓都没有。最后还是她做主,给秋桑认做孙女儿了,这才姓了秋。秋叶年龄是小一辈儿里最大的,个子却是最小的。二十五岁的大姑娘,却跟九岁的小玄葫差不多高。秋叶十一二岁上被亲妈从几十层高的楼上扔下来,侥幸没死,却停止了发育。十多前才五六岁的萱草,在山外垃圾堆里把秋叶捡回来,费尽心思给养护调理,好不容易活过来。其他都恢复的很好了,唯独个子长得特别慢,到一米五左右,就再也不长了。秋叶是外头来的,不像玄、白、朱、青四姓的孩子,都是桃夭村附近土生土长的,吃的好喝的好,水土也好。男孩子一个个长得牛高马大,女孩子一个个跟娇花儿似的好看。
姬辛夷慈和的目光,一个个从这几个人脸上扫过,这些,都是萱萱儿至亲至密的小伙伴。萱萱儿每次有事不得不离开,他们就自觉自愿围拢来,替萱萱儿守着她。姬辛夷止不住的欣慰,又心酸。她的萱萱儿。比秋桑和秋叶的命还苦,承担的还要更多更多。
水雾在眼睛里迅速聚拢,姬辛夷费力地抬起手。
几个小的,忙乖巧的凑过去,排排队,把脑袋凑到姬辛夷手边。
姬辛夷枯瘦的指掌,带着无尽的温情和思念,一个一个摸过这几个孩子的发顶,她想萱萱儿了。
青芝却不在其中。趁氛围正好,大家开始放松闲聊。她迅速躲去高坡后头的密林里,给云萱草打电话。只是,拨了一次又一次,却总是联系不上。是火车钻洞子没了信号?还是……青芝心里“咚”的一跳,赶忙将心里浮起的傻念头给摁灭。
嘴里小小声地不停念叨,“肯定是过洞子没信号!不慌不慌,且等等,一分钟后再拨!”
每隔一分钟,拨电话。
如此反复,十来分钟过去了,却还是,没能打通!
青芝脸色越来越灰败,慌得满头满脸汗,团团转,“小姑姑啊,老祖宗她……”
桃夭村后高坡遥遥相对的三危山上,有人正不错眼盯着姬辛夷一行。
见桑婆婆、秋叶、小玄葫乱成了一团。青芝竟似在给姬辛夷诊脉,顿觉不妙。亮蓝色袍服鼓荡如风,飞速向议事奔去给师尊报信。
他容易嘛他,年年月月跟个望夫石似的,望着桃夭村。都快望成桃夭村后山那棵最大的老桃树了。唯一区别就是没那老桃树精结的桃子多,又大又甜又蜜,香死个人。
三危山清澈浩渺的天湖旁边,一座寒玉拱门神秘威严,年年月月守护着一代代空同宗弟子。二弟子云兆袍服鼓荡成一道闪电,狂奔过拱门,沿着蜿蜒曲折的捷径奔向议事厅。
议事厅是空同宗核心所在,在宗门最深处。沿路新绽的清草、新开的百花,含香扑面来。云兆根本顾不上多看一眼。不算薄的亮蓝色宗门服后背湿了一大片,却连气都不敢喘,一路疾奔向议事厅。
议事厅内,一张巨大的紫晶圆桌旁,数十把暖玉座椅众星攒月。圆桌上位,鹤发童颜奔九十高龄的宗主金圭,正垂首跑神儿。
二十五六岁的大弟子云思见,并没发现自家师尊神魂跑没影儿了。还在一个劲自责加请罪,“都怪弟子无能!带着师弟们出去历练十月余,却是一株雪灵芝也没找到。”
见师尊垂眸不发话,云思见心里更是发毛。从没有哪一回,像此刻这般,她把满天神佛都求了个遍,期望小姑姑能从天而降,她怕啊。
全宗门,除了小姑姑,师尊谁的面子都不给的。
想了想,云思见决定转换策略,师尊最乐意听小姑姑的事儿,一听心情就好。
“师尊,小姑姑这次出去,不知有消息回来没?小姑姑可真是太厉害了,桃夭村的每年两株雪灵芝,她一供就是十多年,从没间断!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们每次出去,都收获甚微。”云思见越说越真心佩服起来。
“哼,师姐难道不知道,雪山之心雪灵芝就算被参客们弄出了雪山,也个顶个儿都是成了精的!只有云萱草亲自出去找,它们才肯跟着回来。我们都是些俗物饭桶,雪灵芝这种灵物自是瞧不上的,哪肯跟着我们回来。当然是十去九回空,连根灵芝毛儿都捞不着!”小弟子云年刚满十七岁,性子最是跳脱。最爱缠着云萱草的是他,最爱说云萱草怪话儿的,也是他。
果然,金圭回魂儿了。眉眼比往常多了沉肃,很是无奈地斜一眼这个明明十七岁却跟七岁没啥差的小弟子,“云年,再让我听你直呼她名字,门规侍候!说多少遍了,要叫小姑姑!她辈分高那么多,没让你喊小姑奶奶,就是给你脸了,没大没小的!”
心塞地转脸,看向懂事又乖巧的大弟子,“你也不必夸她。哼,为了雪灵芝,萱丫头也真是……”
金圭心塞的说不下去了。他辛辛苦苦养大的小白菜啊!
他当了大半年老叫花子舍了老脸不惜撒娇卖萌坑蒙拐骗,才把人拐到宗门里。他何等样身份,丛台歌舞金樽玉贵的长大。为了这个五岁不到的半死不活黄毛丫头,屈尊降贵苦心竭虑把人拐到手,真金白银地堆,呕心沥血的教,不求回报的育,不厌其烦的唠。好不容易养到如今水灵灵的了,却被不知哪冒出来的野猪给拱了!真是气死个人!
青州那个斳凌霄,他特意留心过,那就不是个好鸟儿!
萱丫头竟然,为了一株雪灵芝,就把一辈子都给搭进去,竟然连皇甫芫、皇甫战两父子遗书里附带的婚书都给签了!
“唉,”金圭又叹了口气。
气归气,叹归叹,可是又能怎么办?姬辛夷那身子骨,没有雪灵芝给吊着,怕是撑不到大年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