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的傍晚,洛阳城南衙署的院中燃起篝火。
林睿翻动铁架上的鸡翅和羊肉,火光在他脸上欢快的跳动。
贾诩嗅着烧烤的香味,皱起的眉头舒展了一些:“正明,在衙署烤肉,太不庄重了。”
林睿给鸡翅刷上蜂蜜:“大司农,人生苦短,须及时行乐。来,尝尝鸡翅。”
贾诩将脸转开,喉间却不自觉咽下一口唾沫,
林睿哈哈一笑,将鸡翅硬塞进贾诩手中。
“大司农对这天下怎么看?”
贾诩用帕巾拭去嘴角的油渍:“
诸侯割据,拥兵自重,朝廷政令到地方后便大打折扣,王司徒回天乏力。”
林睿剔下羊排上的肉:“大司农可愿助我力挽狂澜?”
贾诩眼睑下垂:“正明高看我了。”
林睿用尖刀挑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咀嚼:“我看人一向很准,
而且我这人,看中的绝不会撒手。”
贾诩拨弄着篝火,额头的皱纹更深了一些:“
我在洛阳了无牵挂,而且我们西凉虽然文风不盛,但豪杰之士辈出!”
林睿擦拭着尖刀:“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身抱负无法施展。
大司农现在觉得我是异想天开,但路遥方知马力。
更重要的是,大司农别无选择,只能在我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林睿向贾诩表露心迹,是因为他打听到了消息,
曹操已经收降了百万青州黄巾,他挑选其中精锐者,号为“青州兵”,
其余的都让他们屯田,从此曹操势力大增。
虽然曹操以后还有袁绍以及赤壁这两个大坎,
但林睿也不能落后太多,至少要有些参与进去的本钱。
好在收降两千匈奴骑兵后,林睿在这乱世已经有了些许依仗。
贾诩是个聪明人,早晚会看出他的野心,
提前表明态度,也省得贾诩做些不必要的动作。
翌日,城南鼓声响起,林睿站于高台:“我旁边的犁叫做曲辕犁,
此犁轻便、转向灵活、利于深耕细作,
每名男丁可领一架曲辕犁以及一匹驽马,耕种垦荒所得,上交一半。
曲辕犁严禁私下仿造,损坏者可凭旧犁来衙署更换新犁。
此犁干系重大,所以自此日开始,擅自离开洛阳城五十里者,杀无赦!”
话音刚落,百姓们都齐齐后退了一步。
有一名汉子壮着胆子问道:“将军,我家有犁,
不领这个新犁,是不是就可以离开洛阳城五十里了。”
林睿指了指一旁的呼厨泉:“
以后洛阳城周边,将会由匈奴骑兵巡视,你可以试着说服他们手中的刀与弓箭。”
洛阳城五十里内的耕地,已经足够百姓耕种了。
而且这时候的百姓,绝大多数终生都未离家百里之外。
所以林睿认为自己提出的要求,对百姓并不是特别苛刻。
看到百姓们有些恐慌,贾诩叹了口气,
走上高台:“林将军的话,重了一些,但都是为了你们好,
现在外面又是白波贼,又是西凉兵,只有呆在洛阳城才能安全一些。
大家随我去田里,试验一番这新犁如何。”
贾诩自从来洛阳城后,一直表现得像一名仁厚长者,
有他出面安抚,百姓的心情宁静了一些。
曲辕犁早在去年,林睿改造直辕犁的时候,就在系统的帮助下,
研发了出来,林家村已经推广了。
洛阳城这边,春耕即将开始,正好用得上曲辕犁。
曲辕犁可以帮助百姓,开垦更多荒地,林睿自然要拿出来使用。
但此犁是林睿独创,能多保密一天,林睿的优势就大上一分,
所以林睿才突兀的转化为,冷血无情的将军。
贾诩带人试验了曲辕犁,确实如林睿所说,轻便灵活,无需如之前的直辕犁一般,
要同时用到两头耕牛,曲辕犁只需一匹驽马,便可耕地。
这般屯田利器,贾诩似乎明白林睿为何大动干戈了。
这天傍晚,林睿又来衙署找贾诩撸串了。
“文和先生,我研制出这个曲辕犁后,
曾想过是否要将它献给朝廷,进而推广天下。
但大汉天下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是耕地不足吗?是百姓懒惰吗?
并不是!是那些世家和豪强,无休止的兼并土地。
他们仓库中的粮食堆积如山,在饥荒之时,却用来囤积居奇。
光武帝时期,粮价不过一石数十钱,而现在却高达一石数万钱,
饥荒时更是一石粮食卖到了数十万钱,是因为天下粮食不够吗?
不是!世家和豪族,如果能将囤积的粮食,
拿出来平价售卖,那天下百姓断不可能沦落到人相食的地步。
太行山中盘踞着百万余白波贼,长安城有着十余万西凉军。
如果他们都屯田垦荒,而不是劫掠为生,那又能多耕种多少粮食?
在这个世道,人不狠,是站不稳的,
如果选择做一个滥好人,我就休想扫平这乱世,重整乾坤!
林某不才,想任性一次,还请文和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贾诩沉默了很久,院中的篝火忽明忽暗。
他起身长叹:“我欲书信一封,让族人从此隐姓埋名。
我这副残躯,也跟着将军任性一次吧。”
林睿躬身一揖:“多谢先生!”
贾诩整了整衣冠:“贾诩拜见主公!”
贾诩也很无奈,他已经表现得足够低调了,
但林睿就是认定他这个谋主,一直让典韦派人贴身“保护”他。
如果有得选择,贾诩肯定不会蹚林睿这滩浑水。
刘皇叔三顾茅庐请诸葛,林正明两次撸串请贾诩。
林睿满怀期待的看着贾诩:“先生何以教我?”
贾诩吃着鸡翅:“教什么?”
林睿急得抓耳挠腮:“先生不来个隆中对什么的?
咱们现在在洛阳城,先生来个洛阳策怎么样?”
贾诩吐出一根鸡骨头,缓缓吐出六个字:“高筑墙、广积粮。”
“就这?”
“主公还想要什么?”
“想要根羊排!多撒点盐,我口味比较重!”
城南一处民房中,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拨弄着火盆。
“现在咱们有吃有喝,不就是不能离开洛阳城五十里么?
有什么大不了的,莫非你们认为匈奴人手中的刀箭不够锋利?”
一名将袖子撸起的汉子说道:“王叔,那位姓林的将军也太霸道了一些,
以前的朝廷官员,都没有说要圈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