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周云若神色平静,低声道:“腿长在他身上,咱们可管不住,惹那烦心事做什么。”
石霞眉头一蹙,擦拭的动作也不觉停了下来,眼神看向周云若:“主子,您当真不在乎吗?”
周云若轻轻垂下眼睑,唇角勾起一丝苦笑,那笑很浅,转瞬即逝,宛如静谧湖面上未起一丝涟漪。
“?一丈之内即为夫,一丈之外是男人。他那样地位的人,我可以图他的金银权势,唯独不能妄图他的心。”
“我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己这颗心,荣华富贵的过一生,求一个安稳就是。”
石霞闻言,神色复杂,手中的面巾无意识地在手中绞紧,仿佛要将心中的不解与忧虑都拧入这方寸之间。
半晌不见她动,周云若转过头看向石霞,凤眸盈盈含笑:“霞儿,我们如今的日子,已经比从前好过很多了。”
人生在世不称意为多,再炙热的爱也会随着时间流散。
苏御会为王婵落泪,至少证明他不像闫衡那般薄情寡义。只要自己安分守己,他总能给自己一片安稳之地。
这番话石霞不能完全理解,记得当初主子带自己离开京都,一路上她的笑容明媚而纯粹,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轻盈了起来。那才是发自己内心的自在快乐。
此刻,轻叹一声,石霞又继续为周云若擦着湿发,动作轻柔而细致。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味,周云若微微阖眼,轻声问:“十一还没消息吗?”
“嗯,算着日子该是快回来了。”
周云若抿了抿唇,又闭上了眼。
夜深了,屋内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小灯。床上,周云若秀眉紧蹙,额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漫天大火熊熊燃烧,浓烟滚滚,遮蔽了天空。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庞,恐惧与绝望在眼中交织。
眼前是闫衡拿着染血的刀,缓缓逼近。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娘”
低头就见身旁站着一个梳双髻的小女孩,她仰头看着自己,圆圆的脸,是个漂亮的孩子。
她扯着自己的衣角:“娘,我是暖暖。”
“暖暖!”
转眼闫衡逼近了,她拼尽全力抱住暖暖,然而怀里却突然一空,空气中回荡着一声凄厉的“娘——”。
她眼睁睁看着无数只扭曲变形的手从熊熊烈火中伸出,如同地狱的恶魔,狠狠地抓住暖暖的脚踝,毫不留情地将她往火海中拖拽。
她嘶吼着,挣扎着,却被闫衡无形的枷锁死死锁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那张扭曲的脸孔贴近她的耳畔,声音低沉而阴森:“你逃不掉的,周云若,无论是生是死,你都得和我在一起。”
“不·····我要暖暖!”
她猛地坐起身,才知道这是梦境。颤抖着身子,双手护着肚中的小生命,心中的恐惧让她剧烈喘息着。她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梦,梦都是反的。
窗外,一阵夜风拂过,带动床帐轻轻摇曳,余光中一只手撩开了床帐。
她呼吸一窒,猛地往后缩去。
待看清人脸时,又是一怔,接着眼中露出一丝愠怒。
“大晚上来了也不吱声,你想吓死我!”
昏黄的光线下,苏御一身玄色衣装,与平日里的温润如玉截然不同,眉宇间透着一抹深沉。
此刻,正静静地凝视着床榻上惊魂未定的周云若。
声线略低:“侯府守卫森严,这个时辰除了我,别人可进不来你的屋子。”
周云若觉得他这话说的不对味,张口便道:“我怕鬼。”
他微怔,随即低低笑了一声,身子斜倚了过来:“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
“暖暖是谁?”
周云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想是自己梦里喊出了声。
凤眸缓缓看向他:“是我们的孩子。”
闻言,苏御星眸落在她的小腹上,片刻蹙起眉头:“这名字不好听,太女气了。”
周云若心间紧了紧,试探着问:“你不喜欢女儿吗?”
他愣了一下才说:“喜欢!”
又道:“万一生个男孩,叫暖暖总归不合适。将来去了学堂会被人笑话的。”
周云若皱了皱眉,语气颇有些无赖的意味:“我不管,就叫暖暖。这是咱们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你都得把她放心尖上宠着。”
闻言,苏御突然一笑,俊美的眉眼逼人的夺目,一改刚刚的沉郁之色。
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朝她勾勾手:“过来,让我抱抱。”
周云若望着苏御那抹突如其来的笑容,心中莫名的一颤,她犹豫片刻,往他那处挪了挪屁股。
苏御见状,嘴角的笑意更甚,张开双臂,等待着她的靠近。当周云若终于投入他的怀抱时,他轻轻环住她的腰肢,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鼻息间是她发丝的清香,混合着淡淡的熏香味,让人沉醉。
这一刻,他紧绷的心弦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轻声在她耳畔说:“你打算给我生几个孩子?”
周云若想了想:“两个。”
前世他与绾绾就生了一儿一女,自己如今怀了暖暖,总要再给他生个儿子继承苏氏的香火。不然,她这主母之位也坐不稳。
苏御低下头来看她,轻声笑了笑:“三个。”
女人生孩子,便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他明知道却·····
此刻,周云若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怎么都觉得刺眼。
冷了脸撇开头,苏御却不肯罢休,大手轻轻用力,迫使她的脸庞重新面对自己,低头吻了下来。
他吻得很凶,唇瓣被辗转碾磨,带着微微的刺痛。她本能地想要推开,双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却如同蚍蜉撼树。
她一急就咬了他,他闷哼一声,抬起头,一双星眸里好似翻滚着一团墨云。
见他不高兴,周云若也不想哄他,背过身去,将薄被盖到胸前。
——
早起,石霞端着铜盆轻轻推开门扉,周云若坐在床沿,她的发丝略显凌乱,几缕碎发贴在脸颊旁,更添几分不经意的娇媚。
石霞轻手轻脚地走近,将铜盆放在架上,待洗漱后,石霞偷偷打量她的神色,和平常无异。又想起方才大人出门时那张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的脸。
不由得开口问:“主子,他昨夜好不容易回来,您怎么还惹他生气了呢?”
周云若坐在铜镜前,她随手拿起一支镶嵌着珍珠的钗子,轻轻比在发间。
“我没惹他,是他自己三天两头的找气生,心眼比针尖都小。”
就说昨夜他那般用力的亲,谁能受得住,只顾自己,从不管别人的感受,咬他一下,他疼了就生气。半夜里还故意与自己抢被子,不是大丈夫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