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还挺狠心的。”
温梨初说着,感受着周围漆黑一片的世界,不禁轻声叹了口气。
原本她想着顺水推舟离开皇宫,却没想到最后会发展成这样,她还是第一次体验当瞎子的感觉。
“宋淮之在宫里的眼线这么厉害?连裴澈的密道都知道?”
【咳,那倒没有,密道的事其实是白祁悄悄给首辅府传的消息,他一直有留意你的情况,知道宋淮之想带你出宫,就……】
“就想着帮我脱离苦海?”
可惜白祁不知道,如果现在在这里的是原主,那首辅府对她来说无异于是另一个火坑。
“初初,怎么坐在这里?很危险。”
男人清冷而隐含担忧的声音蓦然自后方响起,下一瞬,温梨初便感觉自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她抬手圈住对方的脖子,语气平淡:“随便走走而已,放心,就算掉下去也摔不死。”
宋淮之听着这话,脚步微顿,心口传来阵阵闷痛。
几息之后,他重新抬步将人抱到不远处的凉亭里,在石桌上轻轻放下,伸手在对方白皙细腻的脸颊上抚了抚。
“怎么没让下人跟着?你现在看不见,自己一个人……”
“公子如此,是因为对我感到歉疚吗?我这条命既是公子给的,那公子给予的一切,无论好坏,都是我应受的。”
宋淮之瞧着少女眼睛上覆着的布条,手指轻移,想要触碰一下,又竭力忍耐住。
“初初可是在怪我……当初将你送进宫?”
他想到上次带对方出宫被阻时,那双绝望中带着破碎的杏眸,又道:“在宫中发生了何事?”
温梨初沉默半晌,缓缓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发生。”
“如今我于公子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公子实在不必为我这般费心。”
“初初,我承认,一开始对你的确是存了利用之心,但你我相依相伴十年,这十年间,我亲眼看着你从一个小女孩儿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宋淮之停顿一瞬,从怀里拿出一张泛黄的宣纸,放到少女手中握住。
“这是你上次留在闺房里的东西,我替你收起来了,初初,你我还似从前一般,可好?”
“日后我会做你的眼睛,好好照料你,必不让你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温梨初捏住纸张边缘,感受着熟悉的触感,娇软的声音低了几分。
“九岁那年,公子第一次教我写自己的名字,告诉我,女子亦可读书识字,不必禁锢于一方闺阁。”
她垂下头,指腹在宣纸上慢慢拂过,似是眷恋又似不舍。
随即,毫不迟疑的将其撕了个粉碎。
一阵清风吹过,零零碎碎的纸片自少女指缝间溜出,纷纷扬扬向亭外飘落而去。
“公子,既是留下的东西,那便是不要的,许多东西就犹如这碎了的宣纸般,再难恢复如初。”
宋淮之薄唇紧抿,转头看了眼落在石子路上的碎片,心头仿佛被压了块巨石一样,沉闷得喘不过气。
他没再说话,许久之后,才弯腰俯身将少女再次抱起,迈步往回走。
“该用晚膳了。”
……
【小梨子,宋淮之把被你撕碎的宣纸又一片片捡起来了,缺了一角他找了大半个时辰,最后还是在湖边的水面上找到的。】
温梨初回到首辅府后还是住在原主之前的院子,只是伺候她的下人,比原先翻了一倍不止。
她接过婢女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眉眼微动。
“你说男人为什么总是喜欢在失去后才追悔莫及?有时候太过理性,反而会忽视掉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0809最近又开始看其他小说了,还没研究明白,干脆选择了沉默不语。
翌日,温梨初刚用过早膳,男人便下朝回来了。
她现在身子大不如前,异常虚弱,走不了几步路就会开始累,睡眠时间也比原来要长很多。
宋淮之在少女面前微微俯下身,嗓音温和:“今日天气尚可,我带初初去外面走一走,可好?”
去外面走一走?这人不可能不知道,裴澈已经派了人在盯着这边,竟然还敢带她出府?
啧,莫不是因着上次离宫的事想要明目张胆挑衅?倒是挺记仇。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该考虑的。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除了那次与裴澈出游就一直待在皇宫里,属实是有些闷。
温梨初想到这儿,轻轻点了下头,软声道:“好。”
……
精致奢华的檀木马车自街道上缓慢行驶而过,来到人群熙攘的闹市,徐徐停了下来。
宋淮之先从车上下来,又转回身抱下少女,小心放到地上,一手牵着对方,一手虚虚揽在纤细的腰间。
“别怕,跟着我便好。”
温梨初头戴白色斗笠,动作间感觉到轻薄的面纱拂过脸颊,带来丝丝凉意。
她往男人怀里靠了靠,一副全身心依赖对方的模样,娇软应声:“嗯。”
宋淮之勾了下唇,自昨日起就一直沉郁的心情这才舒缓几分。
他紧了紧掌心的柔荑,护着少女穿过重重人群,在一处摊位面前停了下来。
“这位公子,是想给自己的娘子选发簪吗?您眼光可真好,我这里的发簪质地都是极好的,尊夫人必然喜欢!”
宋淮之没有否认对方言语间的称呼,拿起一支银簪,放到少女掌心。
“这个样式,初初应当喜欢。”
温梨初指腹在簪子上细细抚过,感受着上面熟悉的纹路,抿了下唇。
“公子,这支簪子,你已经为我买过了。”
宋淮之轻轻一笑,将其接过重新放回到摊位上,嗓音透着明显的愉悦。
“是吗?既如此,那我们便去其他地方瞧瞧吧!”
两人一路前行,途径的好几个摊位,都是原主曾与男人去过的。
温梨初算是发现了,对方带她出来就是为了勾起二人过往的美好回忆,让她心生触动。
她就说,这人怎么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只为让她出来透透气,亦或是挑衅裴澈。
原来是一举三得。
该说……不愧是首辅大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