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拿过令牌看了一眼,随即在两人身上扫视一圈,又将令牌还了回来。
挥了挥手,扬声道:“放行!”
“嘎吱——”
厚重的宫门缓缓被人推开,一辆极其普通的马车随之映入眼帘,正稳稳停在外面。
温梨初眉眼微动,和身边的宫女一起走出去,先后上了马车。
“大人,人带出来了。”
宋淮之倚靠在车厢左侧,清隽的眉眼淡淡扫过来,声线微低,语气意味不明:“我还以为,梨妃娘娘不会出宫。”
说着,蓦然倾身凑近,细长冷白的手指捏住少女的下巴,将那张莹白如玉的小脸抬了起来。
“看来……你对裴澈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温梨初脸上没什么表情,垂着眼帘,长睫颤了一下,声音淡漠:“这不正是公子所希望的吗?”
宋淮之瞧着少女这副仿佛对世间万物都失去了兴趣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因为舍不得裴澈。
顿时冷嗤一声,放开对方的下颚,沉声道:“回府。”
木制车轮沿着宫道“咕噜噜”的缓慢转动,刚驶出去没多远,就被突然出现的御林军给拦住了。
“嘎吱——”
与此同时,后面的宫门再一次被人打开,一道泛着阴冷寒意的磁性嗓音徐徐响起。
“不知宋卿……这是要带着朕的梨妃,去哪里?”
裴澈从门内缓步而出,身后跟着大批御林军,眨眼间便将马车围了个密不透风。
他站定脚步,目光紧紧盯着马车侧窗的位置,仿佛能透过帘子看到里面坐着的少女一样。
隐在衣袖里的大手紧握成拳,还带着细微的颤抖,几息之后,才再次温声开口:“初初,下车。”
宋淮之在马车停下的那一刻,眸光便骤然沉了下来。
他根本没想过,这件事会被裴澈发现,更没料到,这人竟然有本事及时阻拦……
看来,之前的温和无害全都是假象,对方远比他想象中的更有手段。
温梨初两手揪在一起,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此时已然惨白一片。
她眸中蓄着泪,神情中带着几分绝望的无助。
纠结片刻,正打算起身出去时,却被对面的男人一把拦住。
“梨妃娘娘这是喜极而泣?怎么,知道心悦之人就在外面,便如此迫不及待吗?”
温梨初“唰”的一下抬起头,眼睛一眨,晶莹的泪珠便顺着白皙的面颊滚落下来。
“我只是不希望连累公子。”
“既然我走不成,至少不能连累公子。”
宋淮之看到少女眼中那抹逐渐破碎熄灭的光亮,心头一震。
回想起对方先前神情的种种异常,倏然意识到,这宫里似乎发生过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他沉默一瞬,随后直接掀开马车帘子走了出去。
环顾一下四周,转过身对着裴澈道:“皇上如此大的阵仗,不知意欲何为?”
裴澈掀了掀眼皮,抬眸看向对方,分明是处在下面的位置,气势上却一点儿都不输。
“梨妃若是想要回府探望,朕自会陪她一同前往,宋卿如今悄悄将人带走,只怕是于礼不合。”
这话说的可谓是给足了对方面子,毕竟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宋淮之站在马车上负手而立,却是分毫不让,一字一顿道:“若微臣今日,非要将人带走呢?”
裴澈听到这话,眸底冷色一闪而过,勾了下唇,声音越发冷冽:“那朕就只能请宋卿留下来,一起喝茶了。”
话落,他轻轻抬了下手,宫墙两侧瞬间冒出数十名弓箭手,拉满长弓。
锋利的箭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慑人的寒光,齐齐对准了马车上的男人,仿佛下一瞬就能穿透对方的身体。
宋淮之见此情景,薄唇紧抿,眼神沉得可怕。
裴澈竟然能调动弓箭手,莫不是董霖那边……
就在气氛一触即发之际,马车的帘子再次被人掀开,身材娇小的女子从内慢慢走出。
“我跟你回去。”
裴澈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眸光顿时一亮,快步走上前朝对方伸出手,嗓音温柔至极。
“初初,我扶你,小心。”
宋淮之在一旁站着,眼睁睁看着少女将手搭上去,被对方一个用力,拽进怀里紧紧抱住。
握在身后的拳头用力到骨节泛白,青筋暴起。
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恨不得立刻想将眼前之人杀了。
……
温梨初是被裴澈一路抱着回去的。
男人一手握着她的肩膀,一手握在腿弯处,抱得牢牢的,似乎生怕松了一分,她就会跑掉一样。
进入宣德殿后,对方将她轻轻放到书案上,微凉的手指覆上耳侧,一点点将那张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初初,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温梨初被男人捧着脸,瞧着那双狭长眼眸里溢满的深情,在对方的薄唇即将要吻上来时,偏头躲开了。
“裴澈,你这么装不觉得累吗?你抓我回来是为了什么,再找个人糟蹋我一遍?”
“说起来你还真是我见过最能忍的男人,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不说,之后竟然还能对着我下得去口……”
“裴澈,你看着我,难道就不觉得恶心吗?”
裴澈听着这一连串的话,心头猛然一滞,极力镇定道:“初初,我说过那件事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见到那个人了,你派来和我行鱼水之欢的人。”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没给我选一个样貌丑陋的?否则只怕午夜梦回,我都要被吓醒吧?”
少女语气平淡,声音没有一丝起伏,说着说着,眼泪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滚落下来。
裴澈整个人一下子就慌了,再维持不住表面的淡定。
“初初,不是的,我……”
“不是?那是什么?裴澈,你做都做了,现在却不敢承认吗?你真让我恶心!”
“滚!你滚啊!滚!!”
温梨初越说越激动,直接伸手将人推开,拿起一旁的砚台砸了过去。
“嘭——”
对面的人定定站在原地,不躲不避,鲜红的血液顿时顺着额角流了下来。